又过了好一会儿,萼辉楼外的宫道上,终于出现了几个身影来,两个绿衣太监领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那宫女披头散发,脸上带着瘀伤,身上的衣衫也是七零八落。
“是暖香!”阿茉眼尖,抬头一看惊呼出声,飞起脚步就迎了出去。
“果真是她……”郭小满也看了一眼后走了出去,她面上一松,可同时也有些惊诧,她还没见到赵贵妃,暖香怎么就从暴室被放出来了?
“娘娘,娘娘,阿茉……”这时暖香也发现两人的身影,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待到跟前时,暖香双腿一软,抱着郭小满的双腿就大哭了起来。
“暖香糊涂,暖香该死,大夜里连累娘娘……”暖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快起来吧,没事就好了。”郭小满拍了拍暖香的肩头,让她起了身。
“请问两位公公,是奉了哪位主子的示下,将暖香带来这里的?”郭小满问那两个绿衣太监道。
那两个正是卢公公适才带去的两人,听得郭小满问话,两人慌忙恭身一礼,其中一个从袖子掏出一样东西来,双手举过头递到了郭小满的跟前。口中回话道:“郭娘娘,这是您的镯子,请您收好。”
郭小满低头一看,发现那太监手里捧着的,竟是自己交由阿茉的那只白玉镯子,她一时惊讶,不由得看了阿茉一眼。
“这镯子我刚才送给了一位管事的公公,向他打听暖香的事情,怎么到了这里?”阿茉惊讶道。
“郭娘娘,有人从萼辉楼管事太监王奎那里看到了这只镯子,认得这是郭娘娘的东西,就过问了下,知晓事情原委后去托了御前的卢公公,请卢公公发话将这宫女从暴室带了过来。”递镯子的太监恭敬着声音解释道。
“请问是哪一位贵人过问了此事?说出来也好叫我亲自拜谢一回。”郭小满心中惊讶万分,她入宫不久,与宫中诸人交往也不多,她真的好奇这人是谁,怎么一眼就认出她的镯子,这还般热心为她着想。
“郭娘娘不必问了,那人有交待说,举手之劳,不必告之名姓给郭娘娘。”绿衣太监恭身一礼,片刻之后,就与同伴两人一道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娘娘,这位贵人会是谁呢?帮了大忙却不让娘娘知晓?”阿茉一脸疑惑地道。
“那人既是不想我知晓,必是有什么难言之处,那就不要再费心细量了,不如默默记在心里,日日祈愿那位贵人身体康健,万事顺遂便是。”郭小满轻轻一笑道。
“娘娘说得是。”阿茉顿时释然,她伸手搀扶起暖香,跟在郭小满身后,三人一道往清思宫方向走了回去。
三人身后不远处的一片花木丛中,有道颀长的身影慢慢走了出去。月光之下,那人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远处郭小满的背影一言不发。
“圣上,老奴吩咐人说的那些话,可还妥当?”卢公公见得皇帝这会儿面色算得平静,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嗯。”元瑜自鼻孔里应了一声。
这声“嗯”就是赞许的意思了,卢公公一听面上顿时露了喜色,心道他这回终于办对了事情。刚才在去暴室的路上,他终于将前后事情都想明白了。前天夜里,皇帝在清思宫见到的定就是郭妃娘娘本人。只是那晚不知发生了什么,竟让皇帝以为她是清思宫的小宫女。他也万万没想到,郭妃竟是这般娇软动人的女子,竟叫皇帝一见就倾了心。
只是,皇帝先前那般不待见郭妃,使得她沦落到清思宫受苦。皇帝今晚又亲眼目睹郭妃主仆被人欺凌,心里定是既心疼又是气恼,多半还夹杂着后悔,这般复杂情绪之下,不愿让郭妃知晓是他出手帮她,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圣上,你两次见郭娘娘,她都没认出你来?”卢公公高兴之下,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嗯,大约是将朕当作成个四处游荡的小太监了。”皇帝竟是心平气和的回了一句。
卢公公听了这话愈发惊奇起来,心道也不知那晚两人见面时是个什么情形,皇帝将郭妃当成了清思宫宫女,这郭妃竟将皇帝当成个小太监。
“那叫暖香的怎么回事?怎么从西暖阁跑到萼辉楼了?”皇帝突然又想起一事来。
提起这事,卢公公面上当即又生了后悔来,叹一口气道“唉,都怪老奴办事不牢靠,将那么个傻气宫女当成郭娘娘送进了西暖阁。下午发现人不对之后,老奴本是叫个小太监将她悄悄送回清思宫的。可不想她听说了李和采晚上会在萼辉楼唱戏的消息,竟是偷偷折返回来,混进了萼辉楼之内,这才惹出了后面这一番风波。”
元瑜听得恍然大悟,不由得想起那暖香在西暖阁追着他喊“李郎君”的情形来,那时他还纳闷,原来竟是将他当成个戏子了。
“是谁将这样的人送进清思宫的?”元瑜很是气恼地道。
“这,老奴不知,老奴该死,回头一定好好查一查……”卢公公不敢回话,只在心里暗想,清思宫那样的地方,那机灵活络的谁愿意去,还不是这些脑子不灵光的,同样不受人待见的,才会被管事的派了去?这事说到底,还不得怪皇帝自己?
“圣上,要不明儿老奴去挑几个机灵的奴才送去清思宫?”过了片刻,卢公卢又试探着问。
元瑜听了这话却是没吭声,沉着脸转过身就大步就往前走了。卢公公一时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只好跟在了身后再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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