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羡鱼双眼沉静,手上握着剑柄,剑尖贯穿他的血肉。
一柄剑将他们二人紧密无间地联系在一起。
凤城寒错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谢扶危身后的金羡鱼。
金羡鱼心脏疯狂跳动,鲜血飞溅上肌肤,她脑子里还在发懵,不意竟然能一击得手。
原来谢扶危的血也是热的。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留下凤城寒自己逃跑,拔剑本来是豁出一口气尽量一试,未曾想竟然真的捅伤了谢扶危,她做到了!
谢扶危,不过是肉体凡胎,自然可伤,也可杀。
可杀!
金羡鱼大脑空白了一阵,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一击得手,她不敢恋战,再次运劲一送,竟直将谢扶危击退出丈远,
谢扶危踉跄一步,垂眸摁住伤口,静静地看着她。
她脚下踏出银河飞渡身法,兼走五行八卦,拽起凤城寒大叫道:“快走!!”
一边将手中剑刃掷出,沛然内劲一吐,贯穿剑尖,其剑势之磅礴,再度洞穿谢扶危的身躯,将其牢牢钉死在了冰柱上!
凤城寒伤势严重,全身染血,踉踉跄跄几乎难以成行,做完这一切,金羡鱼当机立断,将他抱在怀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发足奔了出去。
落入个柔软的怀抱,凤城寒浑身一僵,脊背不由自主绷住了,挣扎着想要脱出来。
“道友,凤某自己能行。”
金羡鱼想都没想,堵了回去:“别逞强。”
凤城寒:“……”
自知事态紧急,倒也没再勉强,他看向了谢扶危。
谢扶危被死死钉在冰柱上,白发柔披在肩侧,脖颈低垂,犹如受难的神祇。
踟躇半秒,凤城寒还是选择沉声道:“师尊,金道友已经斩断了情丝。”
谢扶危没有看凤城寒,他看金羡鱼,看得目不转睛。
“是。”金羡鱼迟疑了半晌,抱着凤城寒迳自奔去,只在临走前,侧头留下了一句话,算是验证了凤城寒的说法。
“我的确斩断了情丝,所以,谢道友留我也无用,我这辈子绝无爱上道友的可能。”
谢扶危眼里的霜白如潮汐般渐渐回落,他低着眼,拖着几乎没了知觉的身躯,却在出神。
他在想,为什么,仅仅一个字,一句话,也有这般威力。自人口中说出,比之这世上最铮铮赫赫的剑术更使人畏惧,它足以摧折人的神魂,摧毁人的意志。
唇枪舌剑,难道指的便是这个意思吗?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谢扶危忘记了很多事,他只记得他最想回到当初那个幽暗的地牢。
他想要靠近金羡鱼,像是婴儿回归母亲的子宫,靠近她,这是深深镌刻在神魂深处的本能。
谢扶危垂下了洁白的眼睫,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正不断从前胸溢出。
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滑落。
他想,他明白什么是爱了。
可惜她已经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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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羡鱼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足尖一点,已纵高跃低地奔出数十丈之外。
凤城寒面色苍白,强作镇定,低低地要求金羡鱼放他下来。
这不是个该生出旖旎心思的场合,只是他的肌肤难免会触碰到少女柔软的胸膛,鼻息间传来她身上的花香、汗气、剑气等等粗粝肃杀与温软窈窕巧妙融合的气味。
将凤城寒放在了一处低矮的灌木中,金羡鱼按住他的伤口。
这一探,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凤城寒身上伤口大大小小,整个人宛如破了洞的袋子,鲜血横流,但好在伤口还未伤及内脏,不至于危机生命。
她不敢耽搁,一口气把芥子囊里的丹药、法器全都留给了凤城寒。
“抱歉,凤道友,他们是冲我来的,接下来我可能要丢下你独自逃跑了。”
凤城寒面色苍白,怔怔地攥住了芥子囊,双眼清明,语气带了点儿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急迫:“道友欲往何处?”
“倘若碰上阴阳星君……”凤城寒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咽进了嗓子眼里。
尽量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沉声飞快交代道:“道友切记要往南去,南边我留下寒宵代为接应。”
金羡鱼留下了一条缚仙索,此刻正放入袖中,闻言抬起头。
她没有逞强,点了点头,道:“好。”
“如果遇到玉龙瑶,那我就试试能不能杀了他。”
她此刻内心无比坚硬。
既然谢扶危可伤,可杀,玉龙瑶自然也可伤,可杀!
言罢,向凤城寒一颔首,道了声谢,双足一蹬,飞也般地消失在林间。
第55章
虽然嘴上说着试不试能杀了玉龙瑶,金羡鱼行动却十分谨慎,并不张扬。
一路上拣着隐蔽的林间小道,展开身法,兔起鹘落。
自然是没有去南边。
她不知道玉龙瑶有没有摸清楚凤城寒的谋划,保险起见,一迳往西而去。
这一路上,金羡鱼精神高度敏锐,不敢有任何松懈,大脑一遍又一遍地高强度演练,如果她碰上玉龙瑶她应该该如何去做。
但凡四周一点轻微的异动,都足可使她成为惊弓之鸟。
清晨林间的薄雾还未散去,越往丛林深处走,雾气愈发浓郁。道路两旁的雾气合拢聚散,身边的景致也渐渐有了微小的变化,寻常人忙于逃命,不一定会注意到林木的繁茂稀疏,山石的东南方位,天地间的阴阳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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