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谢扶危,他本来不需要修习学宫的课业,但不知道他心血来潮选修了什么课,一整天下来都见不到人影,直到傍晚这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寝居。
蓬莱学宫课业繁重,谢扶危回来之后,什么也没干,就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一起温书。
玉简被金羡鱼随手搁在一边,任凭消息闪动。
虽然繁重的课业让她头大如斗,焦头烂额,不过这一天下来不是没有收获的。
昔日儒家亚圣孟子曾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气”的概念一直是儒门的修炼核心。
养气最重要的是“感”。
“气”只有“感”后才能聚化形成万物,所谓“凡气清则通,昏则壅,清极则神”,“八极六合融融一气,天地万物和然无对”。
引导天气间的“正气”,其实和引灵入体没什么区别,修炼修到最后,追求的都是搜积虚空中清灵之炁,万物合于一,合归天道。
这一天下来,金羡鱼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炼化灵气的效率翻了数翻不止,体内的灵气莹润内敛,异光浮动,更为精粹,突破的趋势愈发明显。
或许就在这几日。
玉简闪动了数下,金羡鱼都无有所觉,直到将手头上的工作暂时处理完毕,这才想起来察看。
谢扶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脸上盖着书,枕在胳膊上伏案小憩,呼吸清浅。
金羡鱼目光一瞥,无意中瞥见他手边的一摞书。
《中馈录》、《食珍录》、《云间绣谱》、《瓶花集》?
她手一抖,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脑袋上雷云滚滚。
谢扶危他学这些做什么?!
可惜她目前并不能把谢扶危喊起来问个彻底。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似乎学起来十分吃力。谢扶危睡得很熟,眼睫在书页上投下淡色的阴影。
金羡鱼收回视线,神情恹恹地扫了一眼手上的玉简,一目十行跳过了那些无用的垃圾信息,突然被一个眼熟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署名是“凤城寒”。
她心里咯噔一声,抿了抿唇。
凤城寒: 【抱歉,深夜冒昧来讯叨扰道友,某今日在玉简上看到了有关道友的传言,道友与师尊……】
他也看到了玉简?
虽然金羡鱼早就料到这一切早晚会传到凤城寒几人的耳朵里,但这速度还是快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和谢扶危之间的关系,其实连金羡鱼自己也没弄明白。
说是在谈恋爱,可她又斩断了情丝,对谢扶危生不出任何依恋之心。谢扶危对她而言,充其量算盟友兼活很好的炮友。
当然,如果谢扶危能尊重她的意愿,她其实并不抗拒与他继续下去。
可凤城寒不一样。
哪怕知道承认会暂时伤害到凤城寒,金羡鱼还是慎重地一字一顿地勾画出。
【是,正如你所见。】
长痛不如短痛,她这样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但愿凤城寒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并不是个良人。
金羡鱼等了一会儿,玉简隔了很久才送来了对方的消息。
……
【原是如此,道友与师尊很是相配,祝道友与师尊能早日盟结良缘、白头……】
“白头永偕”这四个字却迟迟难以成书。
他理当祝福。
凤城寒望着玉简默然不语。
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说,金道友与师尊十分相配,师尊的修为足可护她此生无忧,他理当祝福,理当为她感到高兴。
一直以来,他不正是希望她能平安顺遂喜乐无忧吗?
可另一个声音却来自于卫寒宵。
师父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究竟是他想做君子,还是不知不觉间,背负着众人的期待,长成了众人所期望的模样?
这么多年来,矫言伪行,难道不累吗?
他心底或许还是有不甘的。
凤城寒闭上眼,呼吸间胸膛微微起伏,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玉简。
师尊、寒宵、弄道友……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愿多看他一眼,哪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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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漏,大微议事堂。
危梯入冥,天风拂檐,悬星为烛。
堂内分列数把椅子,坐着如今天星漏玉氏从本家到各支脉的话事人。
此时会议刚刚结束,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末位的黑衣青年身上。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玉龙瑶白嫩的脸上露出了点儿无辜,坐得更为端正,乖乖地将两只手搁在桌子上。
身为玉氏并不起眼的旁支庶子,这位阴阳星君这些年来晋升得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刚刚更是笑吟吟地左右着会议的进程,在资历和辈分为大的玉氏,玉龙瑶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惹得不少长老心生不快。
“星君短短数年就能有如此成就,可谓英雄年少。”说话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玉氏长老。会议结束,对方以一种闲话家常般地态度关切地赞叹。
玉龙瑶不假思索道:“还要感谢族中长老多加栽培。”
玉氏长老和蔼笑道:“你如今地位不同往日,出门在外更是代表着我们玉氏的脸面,这一身行头也该重新置办了。”
他说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玉龙瑶他稍显破旧的黑色罩袍与牛皮靴上。
“尊夫人难道不曾为星君多备上几身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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