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跟你去。”
短短几个字,霎时让魏王高兴起来。
“谢谢你, 阿月!”
两人于是当夜从回京的队伍中离开, 因着暂时不回京,魏王还特意写了封奏疏, 言明自己这次不回京了,让左将军带回去。
因着卫三回了渭宁, 此番护送两人去南阳的则是先前一直留在魏王身边的羽卫。
原本回程的路程就没走多少,因此几日后,阿月就和魏王回到了南阳城外丁先生的住处。
阿月不知魏王要做什么,但她清楚丁先生的性子, 因此打算陪着魏王一道过去,否则丁先生定然不会轻易见魏王。
谁知临到地方了,魏王却跟阿月说。
“阿月,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过去。”
阿月一怔。
“王爷,可丁先生他不一定愿意……”
“无碍。”魏王道,“我可以等到他愿意见我为止。”
阿月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可眼瞧着对方眼中的认真,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她和魏王留下的羽卫在距离丁先生住处有一段距离的林中等着。她在马车中,羽卫在车外护着她。
正因为知晓丁先生的性子,阿月已经做好了要等上几个时辰的准备。
不想,这一等,便整整等了一夜。
她在马车中因为过于困倦,无意识睡了过去。
梦中的场景光怪陆离。
她看见自己坐在华丽的殿宇中,以手支额,不知看向何处,心中隐隐有难过浮现。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人,因此而难过。
很快,殿外有匆匆脚步声响起,接着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十分惊喜地起身,接着忙往外面走去。
她走到殿外,在看见那朝她走来的伟岸身影时,心中的难过和心酸尽数散去,唯余喜悦。
【她是真的想他了……】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阿月还来不及细想,眼前画面忽地一转。
她和那个方才见着的人已然到了内室。
【这是给臣妾的吗?】
迷茫之中,阿月听见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言语之间带着十足的喜悦。
她于是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
她的手上,正拿着一根牡丹雕花发钗,那发钗看上除了精巧了些,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可偏偏让她整个人高兴极了,就连问出的话都带着分明的喜悦。
好奇怪。
阿月不由地想。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眼前的人又是谁?
可抬头看时,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阿月想认真想,可无论她怎么想,脑子都是一片混乱。
她握着手中那根牡丹发钗,似乎听见了跟前的人跟她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她只知道,自己心中的那股喜悦仿佛被什么冻住一般,凝固起来,而逐渐蔓延开来的疼痛和哀伤最终席卷了她。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却喊不出声。
很快,画面再次一转。
她看见自己坐在空旷的房间之中,四周一片黑暗,唯有顶部不知从哪来的一束白光照射下来,将她所在的地方照亮。
【殿下,陛下晋了敏婕妤为昭仪了。】
忽然,死寂一片的四周有声音响起,话音落下时,四周还回响着那最后的尾音,久久不散。
乍一听得那声音的阿月整个人一愣,似乎没明白那话中的意思,可还不待她想清楚,便有更多的声音响起。
【殿下,敏昭仪侍寝了。】
【殿下,陛下和敏昭仪去了山下。】
【殿下,天子车马惊了驾,敏昭仪替陛下挡了劫。】
【敏昭仪有孕了。】
【敏昭仪小产了。】
【敏昭仪……】【敏昭仪……】【敏昭仪……】
【你身为皇后,如此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残害无辜婴儿,怎配母仪天下?】
一句又一句的话,仿佛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向阿月倾轧而来,她站在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之处,却丝毫感觉的不到希望,反而逐渐呼吸困难起来。
纤细的指尖逐渐揪住自己身前的衣衫,难以喘息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而那些声音还在四周不停地回荡着。
“闭嘴……”半晌,她艰难出声,自认为已经尽了全力,喊得歇斯底里。
可实际发出的声音却轻得仿若蚊嘤。
而此时,黑暗之中忽然响起的声音,让她整个人彻底再难支撑下去。
【皇后孟氏,惑于邪言,数违上令,谋害皇嗣,难承天命,可上皇后玺绶,废居灵顺殿……】
那个声音听上去熟悉至极,说的话却让她霎时落泪。
【身为国母,容不下一个嫔妃,如何配为六宫之主?】
阿月听着耳边回响着的话,感受着心底铺天盖地的悲伤和痛苦,她莹白的面容上,是不停滑落的清泪,口中一句话说不出。
什么……
狗屁道理!
揪着身前的衣衫,她沉沉喘息着。
她错了吗?
她哪里有错?!
一幕又一幕场景从眼前闪过,她看见了自己跪在地上向那个人求着什么,感受着那人冷漠的言语和无情的旨意,看见自己手中紧握长剑,赤着脚一路往前跑着。看见自己在一片火海中,四周即将被燃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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