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此时的他已经因为病情的折磨而整个人变得十分憔悴了,头发干枯,眼窝深陷,面容蜡黄。可他在看向阿月的眼神中却带着高兴和一点埋怨的光彩。
高兴他的晚晚终于来看他了,埋怨对方这么晚了才来。
而阿月在看见他的瞬间,双眸便阵阵发酸,眼下听得这话,泪更是一下便落下。
“外祖父,是晚晚的错……”
她在床边慢慢蹲下,伸手握住了对方干枯的手。
“晚晚对不起您。”
大将军见状,费劲地抬手,似乎想要替她拭去颊边的清泪,可因着已经卧病许久,他的身上早已没了多少力气,因而半晌都没能抬起手来。
“晚儿别哭了。”一旁的孟林氏见状便知自己父亲心中的想法,“外祖父没怪你。”
阿月才胡乱擦了下自己的脸,将脸上的泪擦去,接着看着外祖父道:“晚晚回来了,外祖父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可大将军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回握住阿月的手,接着便一直看着她,没再开口。
显然,他太久没见过阿月了,尤其如今在这病重时刻,便更想将她的面容刻在心中。
阿月见状,也就安静了下来,只是静静靠在床边,时不时和自己外祖父说说话。
而孟林氏早已经离开房间。
为了不节外生枝,尽管她先前便吩咐了今夜不让人靠近这里,可她还是放不下心,因而选择了自己去外面守着。
可阿月在将军府待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
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原本阿月便是夜深时分才过来,眼下两个时辰过去,原本浓黑如墨的夜色已经逐渐开始蒙蒙发白。
要天亮了。
那暗中护送阿月来的人守卫见她还没出来,便只能潜入将军府,接着请孟林氏去提醒阿月。
尽管阿月十分不舍,但好在外祖父在一刻钟前又昏睡了过去。
她不用想着怎样去跟外祖父解释了。
只是在离开前,看着母亲不舍的眼神,和泛着泪意的双眸,阿月只能再次说了句。
“娘,请恕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
“但女儿发誓,日后只要有一丝机会,女儿一定会再来看您!”
“至于外祖父……”说到这儿,阿月的声音有丝哽咽,“若是他醒后问起,还请娘替女儿圆过去,让外祖父能高兴些。”
孟林氏便说自己会的。
“可你也看见了,你外祖父的病情已经如此,先前宫中尚药局的人来瞧过,都说没多少时日了。只怕你这次离开,以后便……”
便再也见不着了。
这便是最后一面了。
这句话孟林氏并未说出,可两人之间心中都清楚。
阿月心中愈发难过。
可忽然,她想起什么,便忙着道:“娘,女儿先前在渭宁,曾遇见过一个江湖游医,医术十分了得。”
她说着将当初丁先生的事情告诉了对方,接着道。
“女儿这回回渭宁,便去找他,届时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救外祖父。”
“在那之前,还请娘让那些来替外祖父看诊的大夫尽量尽心,待女儿找着了丁先生,便叫人回来告知。”
听得这话,孟林氏不由地心中喜悦。
“果真吗,那先生竟如此厉害?”
阿月点头,可此时也没时间让她再说,她只能最后又说了几句,接着才趁着天色还未亮时,登上了回去的马车,离开了将军府。
而孟林氏原是打算送她的,却被她拦住了。
“眼下天色已经开始亮了,您送我若是被人发现了便麻烦了,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最后,在阿月的劝说下,孟林氏只能同意了她的话。
没有去后角门送她,只是站在院门处,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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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将军府后,阿月先往四周看了眼,在发现没人时,才匆匆上了马车。
“快些回去。”
原本因着耽搁了些时候,眼下已经不太安全了。
因而只能赶紧赶回去。
那驾车的人听了后,也不多说,马上便策马离开了将军府。
而在暗中护着阿月的守卫,在阿月的马车驶出一段路后,才再次看了眼周遭,最终确定没什么问题,才纵身一跃,跟上了马车。
在天际隐约泛白之际,阿月的马车消失在黑夜之中。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马车彻底离开很久后,原本安静的四周,才逐渐有了一丝细微的动静。
此时,天边终于慢慢变白,薄雾笼罩了整个将军府,而在将军府不远处的一处十分隐秘的巷道之中,一道人影闪身离开。
那人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
而在浓雾之中,他衣衫之上暗金的绣纹隐约闪现着。
——那是独属于天子的两大暗卫之中比部暗卫的统一着装。
阿月以为自己这次出来没有问题,也没被人发现。
可她不知道,那比部的暗卫已经在将军府守了整整三日。
而他在回去之后,便把近日自己看见的事情都告知了天子。
第六十四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五)……
当初长安殿大火后, 天子曾下旨叫人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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