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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中拿了一张纸,眸光落在上面,不知在看什么。
    光线骤然一暗。
    沈琢偏头,就见戚如翡站在窗外。
    她将大半个身子探进来,就着沈琢的手扫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沈琢答:“和离书。”
    戚如翡哦了声:“那我要在哪儿摁手印?”
    沈琢指了下角一块地方。
    戚如翡拇指在印泥里摁了摁,啪啪在两张和离书上都摁过之后,拿过其中一张,胡乱团了团,塞进衣襟里,然后举着酒壶问:“一起喝个和离酒不?”
    沈琢搁了笔出去。
    戚如翡坐在廊下,后背靠在廊柱上,一脚踩在廊椅上,一脚垂着。
    她脚下是一簇正值花期的茉莉。
    幽幽花香,在夜里散开,夹杂着酒香,颇有几分沁人心脾的意味。
    沈琢一撩衣摆,在戚如翡身侧坐下。
    戚如翡仰头喝了口酒,将酒壶递给沈琢:“来点?”
    沈琢摇头,翻出一只茶盅,浅浅笑道:“我喝茶就好了。”
    戚如翡这才想起来,他身患弱症一事。
    她啧了声,将酒壶收回去,突然有些好奇:“病美人,你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有人想杀你啊?”
    这是戚如翡一直很想不通的事。
    沈琢这人,病恹恹的,犯病的时候,感觉随时都能蹬腿挂了。
    就这,为什么还有人老想杀他呢?!
    沈琢啜了口茶,轻声道:“这事有些复杂,阿翡若是想听,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以往每次,沈琢一说这话,戚如翡立马表示拒绝。
    但这次,她却道:“嗯,说来听听。”
    沈琢:“……”
    失策了!
    沈琢眼睫轻碰了一下,笑道:“算了,阿翡很快就要走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我以茶代酒,权当今夜为阿翡践行了。”
    “叮——”
    茶盅和酒壶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满打满算,他们俩成亲不过刚刚一月。成亲那日,龙凤喜烛高燃时,没能喝上一杯合卺酒,今夜却在临别前夕,在月下喝上了和离酒。
    但两人喝的都很平和。
    戚如翡喝过酒后,又偏头看了沈琢一眼,问:“那我走了,你行不行啊?”
    她虽只撞见过两次,但也察觉到了,那些刺客不简单,而且从身手上看,也不像是一伙人。
    你行不行?
    沈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话,他被戚如翡这句话逗笑了。
    是真的笑了,不带半分虚假成分在里面的那种。
    沈琢望着天上的明月,轻声道:“行的,阿翡没来之前,我不也没命丧他们之手么?”
    “这倒也是。”
    戚如翡听沈琢这么说,便没再提这话茬了。
    两人并肩坐着赏月,一人喝茶,一人喝酒,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酒壶见底的时候,戚如翡同沈琢道:“病美人,你以后要是来叶城了,记得来找我啊!你随便找个人问,他们都知道,我戚如翡的大名!”
    沈琢笑着点头。
    醉仙居的酒入口甘甜醇厚,但后劲儿很大。
    沈琢见戚如翡已有几分醉意,便让绿袖陪她回房中沐浴,他一人在廊下独坐。
    孟辛在不远处踌躇了好一会儿,终是走到了沈琢面前。
    他道:“公子,可是有什么计划?”
    戚如翡身份不明,公子不可能当真就这么放她离开。
    他应当是有什么计划。
    孟辛如是想。
    沈琢却问:“有什么计划?”
    孟辛被问懵了。
    公子当真是要放那戚如翡离开?!
    一念至此,孟辛立刻单膝下跪:“公子三思,戚如翡如今身份未明,再加上方卓冒充您去叶城一事,也疑点重重,公子怎能在这个时候放戚如翡离开?”
    沈琢淡淡道:“方卓冒充我去叶城一事,我已有了些许眉目。”
    叶城县令曾在信中说过,方卓去岁去叶城后,一直在打听人。
    后来没多久,他便同柳柳在一起了。
    而在张樱樱入狱后,沈琢私下曾去见过她,又问了一遍,方卓临终前他们的对话。
    据张樱樱说,在她说要去找祁明月时,方卓曾颠三倒四说过,他办砸了一桩差事,若不娶祁明月,他会死的!
    事后,沈琢曾派人调查过,方卓只领了一个虚职,并没有什么,能让他办砸就丧命的差事。
    沈琢便猜,方卓还在为别人效力。
    而他口中,所谓办砸的差事,应该是幕后之人吩咐的。
    沈琢之所以会这么猜,还有一个原因:他因去岁那场辩论赛而认识方卓,但之后从未见过,方卓应当是不认识他。
    可他却冒充他的身份去叶城,去骗柳柳一个孤女,而戚如翡与柳柳相识,也是从叶城来的。
    还有方卓要娶祁明月一事。
    这所有的事情,表面上看着各不相干,但沈琢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握住茶盅,问:“方卓的书童呢?”
    “已经被我们的人抓住了,在城外的暗庄中,公子可要见他?”
    沈琢垂眸:“明日见。”
    他得等戚如翡走了再去。
    孟辛不明白:“公子,您为何一定要让戚如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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