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准备就是死守西关城,让百姓撤离。
赵恩科将最后的两面红色军旗插在了仓恒地区,沉声道,“如果不出意外,在康饶和郭大人之后,仓恒这里会迎来双方的正面交战,这是唯一一处对我们有利的地形。对方不清楚我方虚实,几面全线压境,也不敢贸然全军进犯,届时我们殊死抵抗,再加上康饶和郭大人手中的残部做侧翼,能拖上一日是一日。最后的二十余日,会很难……”
赵恩科说完,厅中又迎来短暂的沉默。
真正将兵力放在作战部署图上,才知晓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除却这些精锐,还剩下七千人驻军,用黄色的军旗标志,这些驻军只放了两千人在西关城驻扎,其余的都会开赴仓恒。
如果仓恒破防,剩下的只有死守西关城。
如果真到那时候,城破只是时日问题,只有等待鹤城援军……
作战部署图上,红色军旗和黄色军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代表西戎军队的绿色军旗,密密麻麻得一片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大监脸色都有些泛青。
良久,齐长平沉声道,“好,很清楚,辛苦了,赵将军。”
赵恩科拱手,抬头时,继续朝齐长平道,“大人,末将今晚会借夜色领兵出城,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城中之事,还请城守大人掌控大局。”
赵恩科率部迎战去了,西关城中是需要有人掌控大局。
齐长平是城守,要最后留在西关城。
“好,赵将军保重!我在西关城等诸位凯旋!”齐长平躬身拱手。
大监多在宫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唯一一次,也是在当年昱王之乱的时候,看天子带驻军攻入京中,宫中,但那时四处驻军皆听天子号令,昱王乱党只是强弩之末,当今日,面对西戎进犯,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恩科也好,还有早前的康饶,和郭睿也好,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这一去都是回不来的。
大监偷偷摸了摸眼角。
早前在京中,郭睿是郭家子侄,有天子庇护,是何等的无忧无虑,郭睿也是大监看着长大的,齐长平是相爷的心腹,早前往来翰林院和明和殿,也都和大监熟悉,分明都是京中的少年郎,眼下在西关这处,却要以微弱的脊梁撑起西关……
大监心中鼻尖微微红了,没再抬头。
胡广文推了轮椅上前,“胡某与赵将军同行。”
胡广文言罢,旁人都惊讶投来目光。
“广文兄?”齐长平意外。
胡广文冷静道,“仓恒至西关有两日路程,有消息不一定能第一时间传回西关,我若与赵将军同行,诸事可以同赵将军一道商议。我早前在西戎呆几月,也对西戎了解,我在,能帮赵将军考量。”
胡广文的话无法让人反驳。
赵恩科皱眉,“可是胡先生,此行危险……”
胡广文温和笑道,“我才从西戎回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何不可同赵将军和西关所有将士一道共进退?”
赵恩科语塞。
胡广文笑道,“我只是人在轮椅上……”
“胡公子……”大监只唤了这一声。
早前在东宫时,胡公子是何等样的人物,若是没有染上腿疾,南顺朝中的格局兴许全然不同。
而今日,就在西关城,却同样要奔赴前线……
大监心中复杂几许。
胡广文才转了转轮椅,面向大监,“大监,我知晓我做的事。”
大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许娇,知晓自己一个都拦不住……
只是胡广文说完,许娇也道,“我一道去。”
大监简直要疯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相……”
大监口中的“相爷”两个字咽回喉间,大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大监一直以为许娇是要留在西关城中的,所以底线也一退再退,但眼下,相爷忽然说她要跟去仓恒。
大监哪里会同意!!
原本在西关就已经够危险了,但有暗卫在,若是有事,他们全然可以先行撤离,可若是去了仓恒,那都是兵戎相见,战火狼烟!
大监心惊!
可许娇是一定要去仓恒的。
她需要清清楚楚知晓仓恒和繁伊,克木的第一手消息,才有办法做后续的事。
大监说不过许娇,只能朝齐长平和胡广文求助,“齐大人,胡公子!”
但齐长平和胡广文都纷纷低头,其实许娇都同他们二人说起过,他们都知晓许娇一定会留下,两人爱莫能助。
大监整个人僵住。
许娇朝大监道,“大监,好好替我照顾好娘亲,还有傅乔,小蚕豆,把她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我会平安回来的,我身边有葫芦,葡萄,还有暗卫在,我不安全,谁还安全?”
大监恨不得一头撞死!
“大监,你好好替我照顾好娘亲她们,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才能安心做事。”许娇说得是实情,有大监在,她自然是放心的。
大监拦不住他,但分明又知晓这一路凶险异常。
“相爷,陛下会担心相爷的!”大监做最后挣扎。
许娇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会安稳回来的,放心吧,大监。”
大监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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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随驻军一道出了城中,大监还在城门口迎着风沙张望着,眸间一直是湿润的,心中如郁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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