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陵二字,应该是江辞舟的字。
青唯摇了摇头,闭嘴了。
一旁江辞舟道:“上回路过谷宁酒坊,我让朝天给我买壶酒,他不去,说什么让我把酒戒了。不听话的扈从,带在身边有什么用?还缠着我掏银子给他打了把新刀。她会功夫,我看就很好,以后朝天也不用跟着保护我了,换她。”
“少爷——”江辞舟身边,那名平眉细眼,名唤朝天的扈从错愕道。
江逐年骂道:“都成了亲的人了,你看你说的什么胡话,她不懂规矩,你更不成体统!”
这时,一名厮役进来禀道:
“少爷,马车备好了。”
他们今日还要进宫向太后请安,江逐年看他们一个两个都不顺眼,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却见江辞舟与青唯一前一后走到门口,一个吊儿郎当,一个步履如风,江辞舟他都骂腻了,今日正好捡个新的:“你看看她,再给她配把刀,出门就是江湖!”
青唯顿了顿,立刻收紧步子,规矩行了几步。
江辞舟吩咐德荣:“听见了么?去把朝天那把新刀拿来,给娘子配上。”
朝天脸色又一变:“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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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与太后的关系,说亲也亲,说不亲也确实高攀不上,过世的大娘子是太后的远房表妹,与太后原本走得并不近,只与荣华长公主相熟。这个荣华长公主是谁呢?就是先帝的妹妹,今上的姑姑,小昭王的生母。因着这一层关系,江家才渐渐亲近了太后。”
去宫里的路上,江辞舟嫌细说起来麻烦,把德荣唤进车室,让他与青唯解释江家与宫里的渊源。
德荣说起话来生冷不忌,强在直白易懂。
“五年前,先帝爷不是下旨修筑洗襟台么?太后兴许是觉得少爷久无建树,洗襟台是个机会,就让小昭王带着他去了。后来呢,那台子塌了,少爷受了伤,不是外头传闻的轻伤,你想想,跟少爷一起受伤的小昭王,眼下还躺在宫里命悬一线呢,少爷受的伤挺重的,养了两年才好。太后或许是觉得愧疚,此后愈发关心起少爷,每逢大日子,都要召少爷去宫里一见。”
“说回洗襟台。照道理,太后深宫之人,不能见外臣的,但是洗襟台塌了后,先帝郁郁而终,官家继位时,还很年轻,那阵子朝纲有些乱,是太后辅政,才稳住了朝局。官家孝顺,念太后恩德,默允了与太后有亲缘的外臣后辈,每逢大日子进宫探望太后。”
与太后有亲缘的外臣都有谁呢?除了江家几个小户外,另就是何府了。
当朝中书侍郎何拾青,正是太后的亲弟弟。
而太后的亲侄子何鸿云乃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眼下已官拜工部水部司郎中。
这些青唯都听曹昆德提过。
江辞舟这一路上都不发一语,马车到了朱雀街,他撩开车帘,拿扇子敲了敲朝天的肩膀:“谷宁酒坊到了,给我买壶酒去。”
朝天不去,“老爷说了,让少爷戒酒。”
“你的刀到底要不要了?”
朝天静坐半晌,跳下马车,不一会儿,提了一壶罗浮春回来,他把酒递给江辞舟,神情复杂地叮嘱:“快进宫了,少爷少吃些。”
“你懂什么?”江辞舟拿过酒壶,把盖子撬开,“到宫里了才该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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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紫霄城的西华门停驻,西坤宫的人知道江辞舟今日要带新妇进宫,很早就到宫门里侧来迎了。
闻到江辞舟一身酒气,迎候的公公见怪不怪,只笑说:“江小爷这新禧的劲头可浓着哩!”
西坤宫在四重宫门内,走过去要小半个时辰,正值辰时,太后刚颂完早经,眼下正在苑中的亭子里喂鱼。苑中有湖,湖上曲折栈桥以汉白玉铺就,青唯摘下帷帽,跟着江辞舟走过栈桥,发现亭中除了太后外,还立着一个年轻男子。
此人年不及而立,一身浅紫官袍,身形偏瘦,眉眼秾丽,长着一只鹰钩鼻,远望去,竟与太后有些像。
一见江辞舟,他笑道:“姑母,子陵来了。”
在西坤宫里,能喊太后姑母的外臣,大概只有此前德荣提过的何鸿云了。
太后的模样倒是比想象中的年轻些,一对长眉斜飞入鬓,见了江辞舟,目色分外柔和:“适才念昔要走,哀家说,让他等等,子陵该带着新妇来看哀家了,说不得,一说就到了。”她的目光落在青唯脸上,含笑着道,“是个好姑娘。”
江辞舟道:“如何说不得?今早起身,子陵想的第一桩事就是带着娘子进宫见太后。”
他一开口,一股酒气。
太后蹙了眉,尔后道:“你刚成亲,哀家说不得你,说了怕坏你的喜气。但你也大了,眼下更是成了家的人,这几年下来,算是经历了些事,没往常那么浑了,就是这吃酒的毛病,怎么至今不改?官家看重你,把玄鹰司交给你,这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担子,你可不要辜负了官家信任。”
江辞舟道:“子陵记住了,下回一定少吃。”
何鸿云在一旁打趣道:“姑母适才还说,子陵新禧,绝不说他的不是,眼下却又忍不住,姑母爱重子陵,亲得很,侄儿看着嫉妒。”
他仗着太后宠爱,说话没什么顾忌,太后听后,看他一眼,语气平静:“你也一样,官家交给你的新差事,你着紧仔细办,千万办妥了。哀家知道你这个人,肚子里九曲回肠,很聪明,你要把心思花在你的生意经上头,不是不能够,只要你把正业做好,哀家挡着,谁能说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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