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道:“这我们都知道啊。”
“不止呢。”青唯道,“只洗过一回的银子,太好查了,所以有的暗镖,还帮人做洗钱的生意。就是匀出的这二十万两,拿去别的买卖里搅合一通,等彻底干净了,才到镖局里装箱。暗镖通常都是些不干净的勾当,帮忙洗钱的和发镖的一般是同一人,就是为了东窗事发方便封口。
“何鸿云这趟镖,肯定是暗镖,洗襟台这事儿这么大,当年的发镖人早就被灭口了。你们要想查出点什么,不能找镖局——”
“要去查那笔洗钱的买卖。”江辞舟听明白她的话,拿过她手中的笔,在纸上又写下一个“何”字,在“徐”与“何”之间连上一条线,将笔一搁,指尖点了点这条线,“得找找这里头有什么。”
青唯道:“对。”
朝天感慨道:“少夫人懂得真多。”
江辞舟十指相抵,注视着纸上的线:“五年前的买卖,不好查啊。”
“是不好查。”青唯往江辞舟桌的沿上一坐,“不过天网恢恢么,只要做了,一定会留下痕迹,不说别的,何鸿云肯定清楚他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勾当。”
“少夫人。”
青唯与江辞舟这边说完,那头驻云唤道。
青唯跃下桌沿,:“怎么?”
驻云打开两只礼箱,将里头的物件儿一样一样取出来,“别的礼少夫人可以不放在心上,这两份是官家与皇后赏赐的,少夫人可一定记好了。今夜翰林诗会,少夫人是女眷,要跟皇后与诸位夫人另坐一席的。”
青唯怔了怔:“那些女眷,我一个都不认识,到时候席次在哪儿都找不着。”
留芳笑道:“少夫人不必担忧,少夫人到了曲池苑,自有宫婢相迎引路。”
驻云说是,“奴婢帮少夫人打听过了,翰林诗会相邀的都是朝廷年轻一辈的官员与士子,家眷并不多,少夫人吃完席,如果觉得待不惯,是可以跟皇后先请辞去的。”
青唯仍觉得不好,说到底,她肯跟着江辞舟去诗会,是因为在诗会上,她能够见到何鸿云。但是要把她的席次分开,跟女眷们打交道,她既非出生名门,礼数举止也不够端正,只怕要闹笑话。
江辞舟看青唯一眼,对德荣道:“把宫里送来的赴宴名录拿给她看。”
德荣应是,不一会儿取了名录来,青唯一一看过,赴宴的女眷果然不多,宫里只有一个中宫,余下七八人,大都是官员士人之妻,青唯指着最末一行,问驻云,“这怎么有个单独列出来的?”
最末一行写着两个字“佘氏”。
驻云一看这两个字,愣了愣,先看了江辞舟一眼,尔后笑说:“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位佘氏是皇后的远房表姐,兵部尚书家嫡出千金,眼下已二十有三,早年她因为心气高,一心想要嫁给——”
一语未尽,那头江辞舟忽然将笔搁下。
驻云顿了顿,“总之后来是耽搁了,眼下她年纪大了,家中正在为她和刑部高家的二少爷说亲,听说高家已下了聘,今夜来,算是跟高二少爷一块儿来的。”
青唯听了这话,倒是没怎么在意驻云没说完的后半句。
刑部高家的二少爷,还有哪户高家?
青唯愣道:“高子瑜要娶这个佘氏了?”
第53章
青唯这话问完,驻云和留芳对视一眼,这才忆起少夫人初到京城是寄住在高家的。
这个高子瑜,似乎还与少夫人的表妹有些牵扯。
“佘氏年纪大了,亲事艰难,所以……媒媪就把她说给了高二少爷。”
驻云和留芳都是正经出生的宫女,平素里非常规矩,等闲不说人闲话,只因高子瑜与少夫人有瓜葛,所以多提一句。
留芳这句话虽简单,隐含的意思却不少。
佘氏系尚书府千金,嫁给高子瑜算是下嫁。但是高子瑜家中还有个怀有身孕的通房,没过门就有个庶子,哪户高门贵女能忍下这口气?
佘氏纵然年纪大了,也不至于要这样委曲求全,她愿嫁给高子瑜,可能还有什么旁的原因吧。
青唯并不关心佘氏,她只是想到了崔芝芸。
嫁来江府后,她只见过芝芸两回,她一回比一回瘦,性子一回比一回沉静,再也不是那个跟着她上京,懵懂娇气的小表妹了。
驻云见青唯目色黯然,欲为她解忧,打开一只礼匣,笑说:“奴婢瞧着少夫人没有随身佩戴的玉坠,正好曲家小五爷送了一枚,羊脂玉的,少夫人看喜不喜欢,奴婢帮您打络子。”
青唯领她好意,过去一看,说:“玉坠子,我有啊,这个看着没有我的好。”
“少夫人有?”
青唯“嗯”一声,从腰囊里取出一物,当空一抛接在手里,“这枚,你家公子给我的,我挺喜欢。”
她是真的喜欢。
当时江辞舟送给她的时候,就说这枚玉坠子在大慈恩寺开过光,能保平安。
后来她被禁闭在水牢,被箭楼落下的木梁砸了脑袋,最终都是逢凶化吉。
前几日她醒来,要把这玉坠子还给他,但他不要。不要她就留着,搁在身边,病好得也快!
然而,待看清青唯手里的玉坠子,一屋子的人除了江辞舟都愣了。
殿下伤重的那一年,长公主从西域高僧手里祈来的稀世宝玉,供在大慈恩寺长明灯下三百个日夜,直到殿下从暗无天日的梦魇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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