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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官人她是知道的,回京这半个多月,他必然日夜不寐地追查洗襟台名额买卖一案,只恨不能宿在宫里,眼下这个时候,他恐怕正在衙门里办差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武德司再怎么搜,也不可能搜到宫里去。
    只是紫霄城戒备森严,她该怎么进去呢?
    暮华如水的天际传来一声啼鸣,青唯抬眼望去,只见上空掠过一行飞鸟,她神思一动,从地上拾起两颗石子儿。石子儿在掌中抛了抛,立刻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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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稍稍暗下来,元德殿就彻底安静了。芷薇悄声来到寝殿门口,嘱咐守在这里的宫人,“去外宫守着吧,娘娘歇下了。”
    章元嘉已是六个月的身子,近来已经显怀,照说有身孕的人,都是初期贪睡,到了眼下这个月份,应该是最舒服的时候,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症状,章元嘉自一个月前就十分嗜睡,每每到了暮里歇下,隔日天大亮了才起。虽然睡得长,睡得却不怎么好,她十分怕吵,往往一点响动就醒,前阵子内侍省派了一群小黄门过来,把元德殿外的秋蝉都网走了,只这样还不够,连夜里殿中的脚步声也是喧嚣的,是故章元嘉一睡下,寝殿中除了芷薇,其余人都得退去外宫。
    寝殿中焚着安神香,芷薇往炉子里添了几块香片,看到青烟浮起来又沉下去,移步到卧榻前,轻声道:“娘娘,都退下了。”
    好一会儿,榻中才传来起身的动静,芷薇适时打脸,拿了引枕支在章元嘉的身后,听得章元嘉道:“今夜官家也在宣室殿议事呢?”
    “是,自昭王殿下回宫后,官家一直如此,有时候议完事,回到会宁殿,子时都过了。”
    章元嘉听了这话,默了一会儿,“母亲的风寒还没好么?”
    “像是没有,官家前日又打发太医去看了,医官还是老话,夫人是秋后天气转凉受的寒,小病而已,娘娘不必挂怀。”
    当朝皇后身怀六甲,皇帝特许章氏恩典,准允章元嘉的母亲每旬进宫探望,前头五个月,罗氏都依例前来,可是近一个月,罗氏因病许久不露面了。
    而周遭的异状却不止这一点。章元嘉明显感觉到后宫忽然冷清下来,赵疏以担心打扰为由,免去了嫔妾们的问安了,偶尔去御苑散步,宫人总是有意无意地闭着她走。半个月前,她听到住在落芳斋的一个美人莫名哭了一宿,隔一日再没了动静,打发人去问,小黄门回说,美人病倒了,娘娘怀着龙子,不要去看,省得沾了晦气。病,又是病。母亲病了,美人也病了,他们总拿这样的借口来搪塞她。
    一个人想要瞒下一桩事容易,然而并不是人人都善于伪装,一群人合着隐瞒,总会落下点蛛丝马迹。章元嘉到底是皇后,很快想明白了,她们这些后宫中的妇人,身与心系着的除了帝王,只有自己的母家了,那个哭了一宿的美人,恐怕连赵疏的面都没见过,倒是听闻她的父亲是兵部的一名官员,所以她是为何哭?
    前朝有了变动,一切的异样都源自于小昭王一封即将回京的急信,尘封的大案掀起不可告人的一角,随之惊起的涛澜从前朝波及到了民间,也波及到后宫。
    章元嘉问芷薇:“你可有法子打听到外面出了什么事?”
    芷薇摇了摇头。
    章元嘉眉间的郁色愈深,她心中着急,奈何无计可施,情急之下腹中竟传来一阵隐痛,章元嘉忍不住伸手捂住腹部,芷薇见状,连忙扶住她,“娘娘。”章元嘉闭眼摆了摆手,稍稍缓了一会儿,芷薇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见她额间香汗密布,生怕她伤了身子,犹豫了片刻,忍不住轻声道,“娘娘,奴婢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递消息给老爷。”
    章元嘉愣了愣,别过脸来,“你有法子给父亲递消息?”
    芷薇点了点头,她知道宫人往外传消息是大罪,双膝落在脚榻上,跪着回话:“有。不瞒娘娘,西宫宫门有个小侍卫,从前受过老爷的恩惠,娘娘这边有什么,都可以借由他带话给老爷。”
    章元嘉听了这话,搭在被衾上的手一下收紧,片刻后缓缓松开,她问:“可信吗?”
    “可信。”芷薇咬着唇,“自娘娘进宫后,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
    芷薇想着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干脆全盘拖出:“内侍省最低等的小黄门是给各宫做杂活的,往往各宫都有走动,奴婢是宫婢,自然不能直接跟侍卫接触,不过西门的小黄门里有个十分信得过的,奴婢都是托他给侍卫传话,再由侍卫把消息带出宫外。”
    是了,做杂役的小太监,是这宫里最不起眼的,死了病了都未必有人关心,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章元嘉静了许久,对芷薇道:“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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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更暗一些,芷薇就从元德殿提着灯出来了。
    元德殿其实离赵疏的会宁殿并不远,刚过甬道,芷薇就和曹昆德与墩子撞了个正着。近来赵疏怜曹昆德年纪大了,一到黄昏便打发他去歇着,曹昆德这是要往东舍那边去,见了芷薇,墩子先行招呼:“芷薇姑姑。”
    芷薇福了福身:“曹公公。”
    曹昆德含笑道:“芷薇姑姑这么晚还走动呢。”
    “宫里粗心眼的婢子把安神香片泡水里了,娘娘近来身子重,香断了怕是睡不安稳,我只好去内库再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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