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赵父听下面管事汇报了隐庐中王三使坏的事情,顿时火冒三丈。
隐庐是赵家生意,经年破败,在女儿手中终于重新起复,他还未高兴几天,就出了这档子丑事。
虽然赵二叔和赵端方极力否认,撇清王三的交代,但是赵父不是天真无邪,一心相信‘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的傻子。
人前点头,人后却暗暗戒备赵二叔那房的人。
事情赶了巧,赵父本是无意防备。
却偏偏有上了心的人眼明。
赵端方是族中称得上名号的青年俊杰,掌管着浮香楼这个聚宝盆,前后得了人追捧,自然也会有人踩低。
有一下人想要讨赏钱,悄悄到了赵家大院,一五一十地将赵二叔宅子中近期的一件人命官司交代了。
原来秋意小郎未被认作嗣子前,那一房的人就已经惦记了承嗣的位置。
赵端方正好有个叫啸哥儿的孩子,年岁小不懂事,再加上是个庶子,送出去也无所谓。
这本无大错,承嗣是大事,要说没人起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此事恶毒就在,赵二叔为了啸哥儿能被瞧上,使唤人将其生母给毒杀了。
做嗣子,若是没有生母在外牵扯,赵母好和孩子亲热几分,寻常人一说,也有点母子情分。
奈何小妾命薄呀!但,下手的人才最可恶。
赵父感慨赵二叔等人的行径,终于后知后觉几分忧虑。
能让别人起了这样的心思,可见是他将人想地太好了。
思忖了一整夜,赵父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将族产和家产分割,另从家产中择出次等的几份产业划到赵玲珑名下。
说来几句话,前后几番争吵辩驳,用了整整十数日才将事情定下来。
人和人之间,未有利益牵扯,便是你安我笑。
但凡开始争定一小锭银子姓甚名谁,无异于冰面上砸锤子,裂缝顺风长。
赵父起初还在气恼族中人的无耻,赵母和赵玲珑为免他气坏身子,多有开解。
三四日后,赵父倒觉得战意嚣嚣,骨子里多了些血性,每逢族中管事判定哪里归谁的时候,总是插着腰骂街。
渴了,一直跟着他的秋意还适时端上一盏茶供他润喉。
赵玲珑有一次在夹道一侧围观几许,顿时觉得阿娘和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阿耶指桑骂槐,引经据典的样子,实在太生龙活虎了。两相对比,躲在暗处的赵端方沉着面色,活像是被人逼着吃了阿堵物。
“他那是一朝被狗咬,心里恶心。出门炫耀什么还不是气族里的那些老骨头。”
想起夫君的孩子气行为,赵母无奈感慨道。
赵玲珑笔不停,翻过一页飞白,“阿耶是伤心。”
外人都说赵家大房人心狠,其实阿耶再仁慈不过了。
这些年大房出钱出力,撑起多大的生意,父亲更是出门学艺,收徒开店,不说真金白银的分红,就是族中投奔的穷亲戚吃喝,算下来都能置办不少。
可一到分产了,连墙角的耗子窝,都被一些人放到台面上划个上下,真是好心养出狼心狗肺了。
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赵母自然明白女儿的言下之意。
她回忆起昨晚丈夫一边痛骂谁谁家多么厚颜无耻,另一边又可怜对方日子艰难,将东西划拉出去的样子,长叹一下。
不过,转而又有些庆幸,“这事儿过了,以后和谁家亲近,阿娘心里也有谱了。”
可不是,往日和阿娘称妯娌婶子的妇人,现如今才露出了真面目。
赵玲珑点点头,提醒一句,“秋意小郎的叔叔和婶婶,您可得好好安置了。”
这家人因为养大了秋意郎君,逢人就炫耀自己以后的日子有多了不得。本以为是个爱钱势利眼的东西。
谁知听说赵父要分产的事情,这家人竟还懂得利害,整日里和这家吵那家闹的,都是在给赵父和赵玲珑说好话。
不管秋意往日在叔叔家的日子好不好,到底是长辈,他们大房绝不会亏待。
赵母早有安排,“我寻人打听过了,秋意也没受什么恩惠,只勉强混个饿不死。这样的人家放在眼前也不痛快。我着人在城北给他们一家四个安置了二进的宅子,给钱给活计,情分还够了。”
视线从门边青色的一角衣衫上收回,赵玲珑回头应和母亲一声,笑着称阿娘想得周到。
屋外的半大青年蹲在廊下,仰首托腮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怔。
阿姐和…阿娘,对他真的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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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香园
百戏台子上的花脸和尚一身胡服装扮,手中风琴拉出异域风情的曲调,另一边的胡家女儿惦着脚丫跳胡旋舞,踩着奔腾欢快的拍子,深谙红色裙摆上的群花交缠飞舞,如蓬草一般好看。
然而对面宴台上的众人却明显被分了注意,神情不明地盯着某一食案后的绯衣女郎。
百戏上演过半,有赵家壮仆来报,说是家中女郎要给王家颂然送些助兴的小点心。
赵家的女郎,不正是传闻中和崔昫和离又要和嗣弟争家产的赵玲珑吗?
在场的大大小小女郎,不管是商户还是官户,多少都在思慕崔昫。
万般心思,都抵不过崔昫的冷面孔,更何况崔家长辈早早为小辈定下的一纸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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