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沈大夫!”屋外一人惊呼,“柳大人他们都突然晕过去了,瞧着样子,只怕也染了病!”
沈栖棠一愣,笔锋抖碎了字迹。
柳赴霄等人都未离开,这几日煎药等琐事都是他们在做,就住在隔壁的小院里。
疫疠来势汹汹,三日内便会发作。
距离先前柳赴霄被擒,早已不止三日。
“今早就有几人身体不适,只当是劳累的缘故,没想到煎药时就发病了。”神子澈见她赶到,下意识站远了些。
他也住在这个小院里,如今其他人都接连倒下,他怕是也在劫难逃。
下一刻,沈栖棠微凉的指尖捉住了他的脉息,不觉有些错愕。
神子澈愣了愣,“怎么了?”
“就算尚未发作,只要染了病,脉象总归是不同的。可是你……”
他们每日去相同的地方、做相同的事、与相同的人接触,为何唯独神子澈没事?
即便他内力深厚,可柳赴霄也差不离。
“说起来,前些天我不慎碰到了病人的血,却也一直都没事?”沈栖棠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掌心,“虽说疫疠与毒是两码事,但是既然用药是为解表补气,那用毒——”
“不可。”神子澈皱眉,沉声打断,“若你的毒不起作用,他们会因此将过错都推到你身上。就算有用,一旦被柳赴霄察觉,回想野渡闲居一案,他迟早会怀疑你与百毒经卷的关系。”
那样,救下这些人,对沈栖棠而言,才反而是杀身之祸。
“国师这是要为了我一人的安危,弃这些人于不顾?”少女咧嘴一笑,柳叶儿似的眉扬了扬,是他久未曾见的轻狂与傲气,“昔日我向老爷子立了誓,济世行医,绝不因一己之私而见死不救,违背誓言是要遭雷劈的。”
第49章 阿澈哥哥
自打记事起,族中长辈便一直教导柳赴霄何为“忠”,不是忠君,而是忠于他的表兄,尽管后来那位表兄的确成为了一国之君。
血缘与家族利益的羁绊如影随形,二十九年,他从未欺瞒过表兄半分,尽忠职守,那人视他如心腹之臣。
可说到底,这无非就是一种各取所需的关系,只不过没有什么东西能打破旧有的平衡。
病来如山倒,柳赴霄耳鸣的厉害,话传入耳中也模糊不全,他只能看见光影下少女明艳又张扬的脸,如数年前在王都中看到的一样,像极了街角懒怠却总张牙舞爪的小猫崽儿。
幸好,不是真的傻了。
“用毒福祸难料,总要有人以身试药的。如果我染不上病,那这村中除了柳大人,也没有更适合试毒的人了。”小猫崽儿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刚清醒了些许的柳赴霄:“……”
傍晚。
临时腾出来的简陋书房内,沈栖棠将毛笔架在鼻尖上,晃晃悠悠想了半日也无果,愁眉不展,“有什么毒是你我都碰过,同时还对这些病症有效果的?”
“……我劝你还是别往这个思路上想。”
从相识以来,她捣鼓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不致命,就没有神子澈没用过的。
沈栖棠自知理亏,挠头讪讪地笑了笑。
倘若坊间还有落拓枝,那么枯荣之毒便是现成的良方,可惜如今她自己都解不了这毒,更别说用来治病。
要是照着枯荣来改,又有好几味药草一时难以凑齐,而且不易控制,她倒是有工夫钻研,外面的那些病人却等不起。
如果有办法能在下毒时就削减枯荣的毒性,解毒时倒是可以避开落拓枝……
沈栖棠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望着神子澈,半晌,她嬉皮笑脸地握住了青年的手腕,“阿澈哥哥!”
“……”无事献殷勤,定然是没安好心。
“误会了!只是想借你上回那名跑得挺快的暗卫小哥一用,东海之滨有一种虫子叫‘嗜命’,帮我捉一只回来?”
“那是做什么用的?”
“这你就别管嘛,反正救人如救火,挺急的。”沈栖棠眉眼弯弯犹如上弦月,笑颜明媚清澈。
她一心虚就会作这般神色掩饰,若换了旁人,就被她糊弄过去了。
“说清楚。”
少女信誓旦旦,就差指天自证清白,“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等捉到了虫子,演示给你看。”
亲自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倒也出不了差错。
神子澈略一思忖,让了步,“那名暗卫也染了病,我去吧。十日为期,定将东西带回。”
沈栖棠愣了愣,“这里离东海那么远,十日怎么够来回?”
“足够了。”男人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左颊,叮嘱,“在我回来之前,别乱来。灼炎就守在村外,若需要帮忙,就去找他。”
“嗯。”
人命关天的事宜早不宜迟,神子澈当即启程,沈栖棠并未相送。
他说是十天,那就只会多不会少。
沈栖棠等人走远,才翻找出一只药碟,用匕首划破了指尖。
灯烛下,如同朱砂般的血珠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海棠花香,缓缓坠入碟中,色泽鲜亮诡艳,仿佛上乘的染料……
第50章 这得多大仇啊
天刚蒙蒙亮,大夫们与往常一样,来小院里找沈栖棠,才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异香。少女在屋子里架起了药炉,暖橙色的火光映在她脸上,倒是没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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