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棠终日在外,又诈死远居野渡,沈府便只剩下两个哥哥陪着老爷子支撑门楣。
若要击溃沈府,老爷子清正却又懒散,想栽赃嫁祸都要掂量着。若是寻常小事,自然拿捏不了他,要是大事,那太麻烦,说他做了都没人相信。
再小一辈的,年少无知。连进太医院的都少有,更遑论考取功名了。
他们与这些纷争无甚关联,根本够不着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沈决明与沈广白两个了。
沈栖棠被拦着不能回去,留在侯府便如同脚下烧了个火盆似的,越思越想,就越是忧心忡忡。
神子澈不由得叹气,将她按住,耐心解释,“我们回京这么久了,不也一直都相安无事?既然你觉得这只是个幌子,那么这个幌子自然是为了我们这些追查线索的人设下的。我们不动,他们自然也不会有所行动,否则岂不就是自寻死路了?”
“可是……”
沈栖棠说不出理由来,却还是觉得心烦。
“不如去母亲那里坐坐?长公主和端王妃也来了。千灯宴上的事,想来她们也是打算给你一个交代的。”
……
老夫人的庭院清净。
墙上也不知是何时弄来了也许绿藤,午后烈日投下的热意触及苍绿的藤蔓,竟也意外的清凉了许多。
“小棠可算来了。”老太太掩唇轻笑着,调侃,“你这两位‘好姐姐’这几日都不见你露面,还以为你为宴上那事着恼,不再理她们了!”
“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自己人,哪里能为这些生气?弄得这么生疏做什么。”沈栖棠也陪着笑了笑,“不过是这几日遇上了一些别的事……”
那些一着不慎便要出大差池的事,倒不适合放在这二位面前说起。
沈栖棠想了想,记起那日神子澈说的恩怨来,便问那长公主,“诚王府这几日如何了,那诚王妃与小郡主母女,是怎么罚的?”
“罚还能怎么罚,无外乎训斥、禁足罢了。”长公主说着,却没埋怨的神色,反倒有些出了气的轻松释然。
训斥与禁足,都是虚的,有皇后做靠山,罚她们也不过就是表面上做做样子,背地里外人又如何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家心情大好,显然不是因为这个。
沈栖棠半开玩笑地试探,“怎么,难道除了这些,您还暗中加了码不成?”
“我都已经这把岁数了,你堂哥那人又一向闲云野鹤,不理纷争,能加什么筹码?”长公主在侯府时,总没什么架子,和老夫人都是一个脾气,“你还没听说?”
“嗯?”
长公主笑得连皱纹都藏不住了,“诚王替陛下搜罗药材,手脚很不干净。近来因一时纰漏,被抓了现行。陛下震怒,现如今人正在大牢里候审呢。铁证如山,他赖都赖不掉,什么王妃、郡主的,覆巢之下,还不都只是一副空架子罢了。”
沈栖棠一愣,“……还有这么巧的事?”
“也不是头一遭了,从前办差就一直都疏漏不断,不过陛下偏宠他这位皇弟,才一直没拿他怎么样。可这次和陛下的心腹大患沾了边,凶多吉少了。”
端王妃笑着,意味深长地望着沈栖棠,小声揶揄,“还有些没根据的话,兴许是我捕风捉影。听说是小侯爷得到了证据,交由朝中一位向来与诚王府不合的御史。”
“……”
这就冤枉人了不是!
他要是也懂意气用事,现如今坐在那龙椅之上的,指不定就是虞沉舟了。
沈栖棠小声反驳,“就算是他得到的证据,那也是为大局着想,与我有什么关系?您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瞧,虽没过门,却已经开始替人家思虑了。”端王妃对老夫人说,“不过也在理,诚王府上下都是那副嘴脸,连个丫鬟都敢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当街拦别家夫人的马车,遭报应也是迟早的。不是小侯爷,也迟早会有其他人。”
她提起当街与马车两个词,长公主的脸色便一僵。
端王妃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说到了她的心事,不禁赔笑着,硬着头皮问下去,“说起来,云苓近来可好些了?”
长公主摇头,“还是那样,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进去看他也不言语,只是埋头看书。”
“看医书?”
“他满心都是治国策,从小到大都没翻过几回医书。”妇人叹气,低声,“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驸马倒是整日看医书,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都试了,不过都不怎么奏效。”
老夫人也觉得颇为可惜,转念一想,倒望向了沈栖棠,“你不也整日琢磨些稀奇古怪的药么,不知对续骨可有钻研?”
她问完,给沈栖棠递了个颜色。
显然并不是想知道什么确切的答案,只是希望劝慰长公主,给她留一丝希望罢了。
沈栖棠有点儿心虚。
从前家中老太爷最擅长续骨,她那时年幼,只想着老太爷能救的人,便用不上她,故而老太爷精通的她都没怎么学。
那些书家里倒是还留着,但父兄都早已经翻来覆去钻研过,也没能得老太爷三分真传,换了是她,也一样的。
她没好意思大言不惭,斟酌着,说,“我这里是没有,不过近来新认识了一位姐姐,是神医谷的。她们江湖中人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治外伤想必是有一套的。等我回去问问她,或许就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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