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倒是目光独到,来!满心此杯,祝郎君心想事成。”姜怀对一个沦为商户的世家子还是低看的,见刘秉示弱便无意过多交际。
为彰显名士之风,姜怀让人丰上丹药,众人服用的飘飘欲仙,大放厥词,还有清醒者倒是只管喝酒默不作声,那些以服食丹药为荣之辈皆是豪言壮语,所谓清谈无非就是贬低实事,再说些虚无缥缈之言。
季南嘉听的直皱眉。
酉时
宴席过半,众人讴者吟唱古曲,歌声舒缓又悦耳。
厅中舞者妖娆着开始四散围着在坐的豪强开始斟酒,刘秉身前亦来了一个,“奴给郎君斟满,请郎君满饮。”
说着便柔弱无骨的要倒向刘秉怀中,季南嘉跪坐在刘秉身后,不由暗自看笑话。
刘秉连忙闪身,舞女不慎跌落发出惊呼,众人看向他们,刘秉连忙起身局促一礼。
姜怀挑眉:“郎君想必见多了美人,这般姿色的不心动也不足为奇。”
刘秉面上羞愧,看着跪坐在身后小童打扮的季南嘉一把拉住往怀里一带,“非是在下不解风情,实在是喜好不同。”
季南嘉惊的只能被他强制摁在胸前,偏头避席中的目光,一只手狠狠地掐在刘秉腰侧,刘秉眼神都没眨,只是揽着季南嘉腰侧的手紧了紧,让她挣脱不开。
众人投来善意的笑容,在东齐只要不影响娶妻生子,好南风本就是一件风雅之事。
“怪道郎君不为所动,这般灵动貌美的顽童在侧,便是我也不会对这些庸脂俗粉心动啊。”
说罢众人哄笑着逗弄身侧女子,那些女子娇呼着,有的则带着恶意的看了一眼季南嘉。
“周郎君实乃真名士也。”南风盛行,实乃是风雅之事。
酒意上来,席内有大半开始对着身旁的女子上下其手,有的女子则是趴在兵客腿心头在上下起伏,男人半仰着头,面上舒展享受的呻吟着。
有吸药效作者敞开衣襟搂着身侧的女子压在案桌上,捞起女子裙摆露出光洁双腿,门户大开对着宴席,里边竟是不着一物。
直到季南嘉的眼睛被人捂住才发现是刘秉的手,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温热的触感让季南嘉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
“为免殿下被污了眼,还是不要直勾勾的盯着为好。”刘秉手心似被一把小刷子反复轻轻带过,心底一阵悸动。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季南嘉耳边响起。
季南嘉忍不住红了耳尖,那不是没见过这么生猛的场景所以好奇看的久了点,这人……
刘秉侧耳聆听,立马半抱着季南嘉快步走出厅内,门外正好闯进来一人大喊着不好了,刘秉一把抽出腰间短刀一刀封喉,呼声戛然而止。
跟随季南嘉的几人麻利的围住二人形成一个阵型。
厅内乐声阵阵,为助兴还特地换了激昂的曲子,可能过于激烈,竟然没人出来看一眼。
“殿下,我们还是赶紧从后院离开,在这里太危险了。”秦明带着他们正往后院走去。
而冲进郡守府的人群大多都是青壮,枯瘦到双眼暴凸的显得格外可怖,有人拎着刀,刀上还沾染血迹,有人木棍上沾染脑浆一般的液体让人不由反胃。
那些拿着木棍跟树枝做成的尖叉人身上血迹深浅不一,而拿着刀剑的明显就是季南嘉的部曲,呈包围状围绕着这些显已经杀红了眼的青壮们嘴里都怒喊着:“狗官该死!姜怀拿命来!”
季南嘉立马叫停看着人群如流水一般涌进宴厅,“秦明,混入其中,亲手杀了姜怀。我要用他的人头来平息湘阴百姓的怒火。”
秦明犹疑的看了一眼季南嘉:“殿下,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殿内惊呼声与惨叫声相交缠着,一小队人马正从后门进入前院与季南嘉等人撞个正着,明显就是湘阴军卫, 一个照眼秦明便与刘秉的人达成共识,:“杀!”
一队五十人,刘秉紧紧的护着季南嘉,但凡凑上来的人都被他与秦明斩于刀下,季南嘉皱眉,没想到姜怀如此谨慎后院都藏了一队护卫,正想着接应的人果然跟这队人对上了。
姜怀未曾想到有重兵把手看管的流民竟然能冲进郡守府,好在他从不敢大意,身边留了一队人马,那些杀红了眼想冲上前的都被斩杀在案桌前。
渐渐地流民也醒过神来,开始攻击那些豪强。
待季南嘉这边解决了这一队人,厅内厮杀声渐弱,季南嘉与刘秉对视一眼,想前去看看才发现二人自始至终都紧握的双手,连忙放开。
刘秉惋惜了一下那抽走的柔若无骨的滑腻正色道:“袁宏康达,尔等随我去宴厅如姜贼项上人头。”
“是!”众人高声怒吼,刘秉的人就算了,她的人也跟着应声是不是有点问题?
阿钦被部曲护着连忙跑过来给季南嘉披上了大氅,“殿下万不可再丢下奴一人涉险,奴守在外边都吓破胆了。”
季南嘉轻轻的拉了拉阿钦的手:“定然没有下次了,只是这次实在不好带你。”
刘秉虽然快步往前走着,却耳力极好的听见了季南嘉的这番话。
心中不由暗嗤道:“巧言令色的小骗子。”
部曲们为防意外,五十人牢牢的跟随在季南嘉身侧随着刘秉的大部队冲进宴厅。
待进去就发现姜怀身边聚集了几个豪强,那些婢仆们用身体为他们做成一道肉墙,没有护甲的百姓开始退出前方被季南嘉的私兵包围着与姜怀形成对峙。
姜怀还在怒吼:“尔等贱奴竟敢擅闯郡守府衙,若是此刻缴械认罪,本官可以轻饶,否则尔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其中有一青年闻眼瞪着血红双眼怒骂:“狗官不得好死,我等都是正经良民你却硬派人看押强扣罪名罚我为奴,杀了狗官为亲人们报仇!”
众人回想死去的亲人不由都怒吼:“杀了他!杀了他!”
季南嘉听闻冷笑大声怒斥:“姜怀!你好大的官威啊,罚民为奴、侵占良田、与山匪勾结拦杀抢劫来往商队,好好的一个湘阴竟成了你得寨头了?”
“奴子猖狂,你一个顽童有何资格污蔑本官?来人!给我杀了这满口胡沁的逆贼!”姜怀也吸食了丹药,有些站不稳靠着曹议怒吼着。
双方见此都停下厮杀吼骂!
“放肆!本宫乃是当今南嘉公主,雄虎军听令,湘阴郡守姜怀,意图刺杀皇室,本宫命尔等就地斩杀!迷途知返者可从轻处置,若有违抗者,一律格杀!诸位百姓,本宫一定给诸位一个交代,现在请诸位退出厅内到城中守候。”季南嘉挥袖喊道。
“臣等听令!”
那些百姓听闻都被一路跟随的人劝说开始迅速往后退,而一大部分只是防守的百姓装束的壮汉却迅速集结形成一个进攻阵型,开始围剿上位的众人。
而城外的厮杀声愈演愈烈,湘阴的守卫终于回过神来,秦明得季南嘉指示出去稳住大局。
待姜怀终于人头落地,季南嘉稳步走上主位,克制自己因第一次看见这般惨烈的屠杀而作呕的欲望,强撑着抓起姜怀的人头,血迹染红了她白嫩的指尖,还在淅淅沥沥流着血水的人头被她稳稳抓住。
季南嘉一步一步往府外走去,人群不自觉的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刘秉虽然皇室之人没有好感,但是这一路走来对季南嘉这个貌美公主还是改观了,本以为她自不量力,没想到是步步为营。
但也知道她再沉着冷静,也只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娇贵闺秀,平时连杀鸡都没见过,却逼着自己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埋伏在郡守府周围的部曲由秦泽率领,斩杀了那些继续反抗的。尸体遍布城北街道,一些陆续赶过来的守卫不听秦明所言还待继续攻击。
季南嘉就是在此时拎着姜怀人头走出了郡守府,高举手中人头:“逆贼姜怀项上人头在此,弱还有负隅顽抗者,与他同罪!”
那些士兵渐渐当下武器,很多人都开始跪地求饶。更有甚者想趁乱逃走被雄虎一一逮回绑住。
“本宫乃南嘉公主,逆贼姜怀因本宫发现他的罪证企图灭口,谋杀皇室齐罪一!罚民为奴,其罪二!与山匪勾结烧杀抢掠其罪三!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故斩首于郡守府眉,以儆效尤!”
城北的街道灯火通明,一个身染血污的女子立于郡守府衙门口,被欺压了数年的湘阴百姓突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痛哭出声,有的跪在地上高声嘶吼:“爹!娘!小妹!你们可以瞑目了。”
有人跪拜:“多谢长公主为我等主持公道,替民申冤,长公主万岁!”
在这个时代万岁并不独属天子。
不一会儿便是此起彼伏的长公主万岁。
季南嘉看着城中升起的烟花不由闭了闭发酸的眼眶,“诸位请起,尔等是我封地子民,却被这等凶恶之徒如此对待,本宫却毫不知情是本宫的过失,明天一早来府衙门口重录户籍。田地需得重新丈量之后再行分发,不是本地居民者先入黄籍,表现突出者两年后转入白籍,领取田地,各家按人头领,男女皆可领取田地。”
“殿下万岁!”人群中带着哭声的感激声浪经久不息。
“逆贼姜怀的人头悬挂城门暴晒三日,秦明!”
“属下在!”
“该关押的关押,该审问的审问!本宫先回公主府了。”
阿钦连忙拿丝巾替季南嘉擦拭手上的血迹,扶着季南嘉走向牛车。
刘秉身边的副官低声说:“若是天子如南嘉公主一般,这个朝廷也不至于此。”
刘秉看向季南嘉,深邃瞳孔在灯火照映下有一丝深蓝。“不会再有第二个季南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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