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爻自打进来汇报后便安心低头喝茶。
见季夫人出声便抬头悄悄的看着她,看着殷红的汁水被那粉嫩舌尖卷走他整颗心也好像跟着飞走了。
季南嘉瞧个正着,因为身体缘故,季夫人揽下大部分琐事,让她安心休养。
“喜欢也少饮些,此物寒凉,容易伤身。”
“妾有了芬儿便够了,伤不伤身又有何惧。”季夫人轻笑,眼里闪着快意。
季南嘉摇了摇头,怕她出事特地命刘爻相随,看来这二人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不过季南嘉不打算戳破,季夫人也才二八年华,日后越祁登基后宫众多,又是她的媵妾,未必有一席之地。
加之越祁答应放过季夫人,日后总不能拖着她一辈子都守着自己吧?
缘分这事儿,还是随缘比较好。
青州
战火纷飞,跑来跑去的士兵抬着器械奔赴前线,有的则是抬着伤员送往后方。
此战大获全胜,越祁的声望再上一层楼,整个北部众人皆知越都督,不知天子。
“家君有疾,替我上奏接替侯位,如今封侯旨意迟迟未下,想来是被留中不发。诸位看西边由谁驻守比较合适?”越祁高坐首位,上位者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曹谙环顾四周,众人都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便开口道:“如今各地起义之事频起,乃是天赐良机。但西域乃是边境要塞,若非没有真本事,且为天下着想之人,一旦柔部联合反扑,直驱而下,中原危矣!即便我等事成也是后患无穷,还请明公三思!”
“浩光所言我心中有数,青州此战后能安稳,京都也该开始收网了。至于朝廷派的人,西域路途遥远,民风彪悍,匪贼横行,不小心丧命也是常有之事。”越祁轻描淡写的道出。
“大都督所言甚是,属下都已安排妥当,就等流言最盛时,一击即中!”一位山羊胡的老者笑眯眯的摸了摸胡须。
越祁想起朝廷颁发的旨意就不由怒火中烧,见他父亲受伤,就以不宜领兵为由想接管西域兵权?
也得看他越祁应不应?
东齐十一年夏至
多地蝗灾横行,百姓颗粒无收。
湘洲因季南嘉跟谢覃说过蝗虫可食,掀起了一股抓蝗风潮,西江季南嘉特地去信阐明食用方法与抓捕技巧,这两洲的农物免受其害。
而又逢月食,一时之间天子无徳,身侧奸人误国的流言甚嚣尘上。
天子被迫发了罪己诏,然而百姓并不领情。
起义军在越祁的放纵下直达京都边境,京都诸位才惊醒,连忙颁发数道旨意命越祁回京清剿乱军。
湘阴
季南嘉摸着五个月的肚子,却大的像七个八月,南疆地界的部族想趁机浑水摸鱼,听闻刘秉在战场上受了伤。
季南嘉不由有些急躁,只得加紧让工坊的人住在工坊附近方便做工,每人都发放了双倍的工钱与粮食,才赶制出一批极好的钢刀。
连忙让刘爻送去前线,加之还有粮食跟纺织厂制出的衣物,又附赠了许多药材,季南嘉本人不能前去,季夫人替她接过这个担子奔赴前线。
刘秉伤口因作战反复裂开,在取得一场小胜后才开始重新包扎。
恰好有人来禀报说湘阴送来了大批物资,只缝合了还未曾包扎的刘秉立马起身拢着衣裳就往外走。
见到季夫人那一刻眼里的光不由暗淡了下来:“夫人怎的亲自来了?”
季夫人扶着刘爻的手下了牛车,掩唇轻笑:“若是妾不来,怎么替阿姊带话呢?”
刘秉捂着衣袍的手紧了紧:“殿下她……可还好?”
“劳将军挂念,一切安好。只是听闻此处战事吃紧,主将又负了伤,甚是担忧。”
刘爻跟在季夫人身后随刘秉进了营帐。
刘秉连忙解释:“只是些小伤不碍事的,还请告知殿下,身体重要。”
季夫人跪坐在案桌前端起茶杯轻呷一口便放下了,习惯了清淡茶汤,对这种葱姜混杂的茶水敬谢不敏。
“军中茶粗味陋,还望夫人见谅。”
“妾来这儿可不是喝茶的,可是替人给将军送东西的,将军不必客气。”季夫人招手示意,刘爻躬身递上一个布包。
“至于粮草与药物等器具均以由刘副官接收入库了,这个是殿下一份心意。家中孩童顽劣,还得尽早归家。将军只需安心抗敌,也切记顾惜自身,莫要让牵挂将军之人担忧才是。”
季夫人在刘爻的搀扶下起身。
刘秉确实是忙里偷闲,因为是季南嘉派人来才赶着来见一面的。
“康达,派一队人护送夫人回湘洲!”
又对准备拒绝的季夫人道:“匪贼凶悍,夫人莫要推辞,殿下大恩,成文铭记于心。还望夫人替我谢过殿下,他日殿下若有需要,成文万死不辞!”
说罢深深一揖,西江即便用市价购买了那四万石粮食,对于不断涌入的流民依然是杯水车薪。
加之战事骤起,季南嘉的这些粮食无疑是救他们这些将士于水火。
季夫人轻轻点头,福身告辞。
待夜深人静刘秉终于有空才打开了那被绢布裹住的包袱,林林总总好些瓷瓶,上面写着什么药,有什么功效。
最底下压着一份信笺:‘祝君早日击溃宵小,安然无恙,尽早归家。’
廖廖几个字,刘秉却翻来覆去的看,珍重的放置胸前。
待季夫人回到湘阴境内就是一片丰收景象,黄澄澄的水稻随着夏日微风在烈日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已经定居下来的人们挥舞着颁发的镰刀快速收割着地里的粮食。
到处都是挥汗如雨的人们,可是大家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意。
依稀听见有人讨论除去还给府衙的良种和农具的量,没有高额税收,余下的足够一家八口人大半年嚼用。
季夫人不由露出笑意,自打跟着季南嘉走出越府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大,还有很多人与她们不同,吃不饱,居无定所朝不保夕。
“都是殿下的福泽庇佑,这些百姓才有这般日子。”跟随在季夫人身旁的婢女替她斟上花茶,与有荣焉道。
季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阿姊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刘爻骑着马跟在牛车周围,透过随风飘扬的绢纱窥见了季夫人温婉的笑颜,不由也跟着咧嘴一笑。
随行的伍长见此凑近小声道:“殿下的妹子可真俊,可惜死了丈夫,一个带着孩子也是不容易。”
刘爻顿时沉下脸:“殿下的姊妹岂是我等可以议论的?还不快些噤声!”
伍长撇了撇嘴,暗自嘀咕着,只是平常玩笑话,刘校尉也忒严肃了些。
刘爻则是看了一眼牛车而后专心赶路,这话是训斥别人,也是警告自己。
他们这些人不清楚,他自己对季夫人的真实身份可是一清二楚,又怎能心生妄想,亵渎了她?
季南嘉正带着两个孩子吃晚饭,就听见奴婢来报说季夫人回来了,两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盯着季南嘉。
季南嘉在阿钦的搀扶下,扶着肚子艰难起身:“等阿姨回家再一起吃,先去接阿姨回来。”
两个孩子立马欢呼起身,小心的围着季南嘉往正门走去。
季夫人被刘爻扶下车就发现季南嘉带着两个孩子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等着她,吓的她心惊肉跳:“都这么大个肚子了,还出来干什么?”
季南嘉轻拍了她一下嗔道:“你一走就是好些天,我整日里闷在府里,阿钦她们还什么都不让我做,我都快憋死了,好容易你回来了,孩子们跟我我想早点见到你,你还说我。”
季夫人看着随着怀孕越来越小孩子气性的季南嘉不由连连讨饶:“是妾错了,是我不知好歹了,公主殿下饶过小的这一回罢!”
“阿姨!”
“阿姨芬儿在家有乖乖照顾弟弟跟阿娘!”两个小家伙都围着季夫人叽叽喳喳,季夫人笑着一手牵一个柔声回答小家伙们的话,随着季南嘉缓慢的步伐往正屋走去。
季南嘉被阿钦扶着缓步走着,便看见刘爻那么大一个块头跟在季夫人身后亦步亦趋,不由掩唇轻笑。
季夫人闻声抬头看向季南嘉,不由呆愣了一下。
说来也稀奇,季南嘉除了前几个孕吐的面容憔悴,后来却是吃嘛嘛香,就是肚子太大了些,不像五个月倒像七八个月的。
身子倒是圆润了一点,脸上也有了些肉,精致小巧的五官散发着女性的柔和,与以往的冷傲不同,别添一番韵味。
“刘校尉想来也是一路辛苦,便一同用膳吧!阿乔,吩咐厨房添几个菜。”
阿乔福身应了便去了厨房。
季夫人回头看向刘爻,刘爻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跟着进了正房,进退不得,尴尬的挠了挠头,朝季夫人咧嘴一笑。
季夫人被他那大白牙闪了眼,不忍直视的瞪了他一眼,暗骂呆子!
“谢…谢殿下恩赏!”
七月中旬,湘阴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郡守徐琮等人得知消息立马派人送信公主府,恰巧季南嘉得季夫人松口出门放风,季夫人又在纺织厂视察。
公主府婢仆们派人去寻季南嘉,给人上了茶水点心等候主人的归来。
季南嘉的肚子看着吓人,但是难得出来放风她岂会错过,难得两个孩子跟着朱章等人下乡给庄户人家帮忙农收,说是让孩子们体验一下,倒不如说学堂的先生们带着他们去玩闹的。
大些的孩子本身就是自家也要农收,早早放了假让他们去帮忙了,那些小的如同景儿芬儿这般年岁的怕全家人都忙着收获,孩子出事,所幸都送到学堂了,再者学堂每日管中午一顿饭,还加一顿小点心,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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