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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服软之意,又放不下面子,只抬辛氏出来。
    窗户上人影顿了片刻,显然是听清了他说话。
    崔永昌眉心一喜,紧着催促一声:“阿娪,外头风大,刮的人刀割似的难受,你开开门,教我进屋说话。”
    “哼。”宝梅听见这话,没忍住笑了出声。
    朝外头努嘴,小声嘀咕:“听见没,外头风大,求着您进来呢。说来也怪,这四五月的天,园子里各样花木都要结苞落果了,哪里来的邪风吹了那位?”
    宝妆也抿着嘴笑,点指教她住嘴。
    曲妙妙恼他口不择言,拿自己去比那些下作之人。
    这会儿又闻他信口扯谎,不喜反怒,撂了手上的册子,朝窗户上那圈墨色人影凉凉一笑。
    吩咐宝梅道:“你去跟他说,我睡着了,别有的没的搅人好梦。”
    崔永昌在外面隐隐听见有说话声,又见有人出来,忙迎到门前,却发现来人不是他的阿娪。
    “世子爷,我家小姐说了,她睡着了,烦您别搅了人家休息。”宝梅眼梢带笑,弯着嘴角将主子的话复述一遍。
    崔永昌脸上笑意凝住。
    她说她睡着了?
    连谎话都懒得扯,当真是硬气不少啊。
    他又不是稻草灰似的随人拿捏,脸一沉,抹脚就要离去。
    遽然,又想起日里路喜的那番话。
    虽不中听,倒也有些道理在里头。
    沉了沉心神,崔永昌抬手按住将要关上的房门,脸上挂笑,半只脚探进屋里:“好丫头,你别拦着,教我进去跟你主子说一句话。”
    宝梅扭头看一眼里头的意思,笑着拒他:“这会儿夜深了,世子爷再多的话,且留着明天来说呗。”
    明天?
    日里根本就见不着人影,这丫头分明就是在敷衍。
    崔永昌眼一瞪,跟她比着耍起无赖:“就这会儿说!你要关门,只把爷的脚撅折了才成!”
    宝梅拿他没法子,又不能真因着拌嘴伤到他。
    拧眉跺脚,指甲掐在皮肉好一会儿,才丢开手,放他进来。
    屋里的栈香味儿还没散尽,淡淡的笼在鼻息。
    开门的时候进了风,烛台上的灯花这会儿还微微发颤,打不起精气神儿。
    曲妙妙手里捏着团扇,倚着身后的八宝柜,眉眼冷笑,看着他,嗤声道:“你有什么话,只站门前说就成,我又不聋,岂会听不见?”
    “阿娪。”崔永昌语气上扬,带着三分喜色。
    好几天了,才终于得着了机会,跟她心平气和一处说话。
    曲妙妙撇了撇嘴,翻眼看他:“一句说完了?那且回吧。”
    她懒懒地摇着团扇,挽发的步摇穗坠击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
    挪步走至窗前桌案,点了点上头的基本账簿,不冷不热地道:“明儿要对春账,我熬了一夜,一早又得赶着出去同柜上掌事说话,如今表妹也在铺子里行事,总不好纵了底下的纰漏,教她比下去了,连你也要跟着丢面子。”
    银红金桔纹的里衣松松垮垮套在她的身上,好似又清瘦了些,她眼底隐有疲累之色,说话时侧着脸,下颌轮廓越发的分明。
    崔永昌嚅糯着嘴,也不好再死乞白赖的纠缠,捡了一句顺耳地道:“铺子里事由繁忙,你辛苦了。”
    又走近了,想挨她坐下。
    正好,他也有关乎铺子上的事情要同她讲,等她听完,知道了自己的好,也少不得要消些火气。
    谁知他才过来,曲妙妙却往小几的另一侧去了。
    “我要歇了,你穿着外衫,只远些说话就成。”她声音不大,但出口的话却是十成的伤人。
    崔永昌目瞪口哆,许久,才勉强挤出笑意。
    他也无心别的,只语气幽怨道:“以前你可不曾这样嫌过我。”
    曲妙妙道:“以前我不是一样不知,你也嫌我。”
    “那是恼急了信口浑说的话,我之前解释过得,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要揪着不放!”
    崔永昌也急,他不过是说了两句胡话,就该一辈子十恶不赦了?
    “你怎么又恼了?”曲妙妙脸上忽然转笑,只别有深意地盯着他看。
    谎话易说,本性难移。
    都这么久了,这人竟是不知过错缘由?
    曲妙妙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气。
    也罢,他奔着糊涂去的。
    不自己转过来那个劲儿,任旁人说破了嘴,也明白不了。
    她起身,将人搀至门口,眉目和气,款款地道:“你别赖着扰人休息,我也不时时把旧账挂在嘴边,各自好眠,岂不顺心?”
    言罢,曲妙妙伸手将人搡了出去。
    待崔永昌回过神来,屋里灯火熄灭,再推房门,已经是落栓紧闭。
    任他在外头拍门,也不答应。
    转天有落雨,他不甘心的又来堵人。
    却听底下人说,一大早表姑娘过来,姑嫂两个有说有笑的出去了。
    昨儿夜里,她说今日对春账,崔永昌想起昨夜没来得及开口的事,忙吩咐路喜备马,也跟了出去。
    第22章 “跟谁翻脸?可有热闹瞧……
    辛氏早年间便立下的规矩, 每至夏冬两季,需召各处掌事来青州抽查账目。
    一来是防止山高路远,掌事的连同手下掌柜徇私,亏了本家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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