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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若说这老头是间歇性的神经恢复了正常……燕闲又觉得不太对。
    她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怪事, 这会儿就有些犹疑。
    “凌峋手臂上那个伤,看着是手指印哦……”燕闲比了比自己的手臂,做了个抓紧的动作,“像是这样用力抓出来的。”
    她自己的手臂嫩生生的就像个莲藕一样,稍一用力就留下了红白的印子,虽很快就消下去了,但看那五指分明的样子,和凌峋手臂上的伤当真很是相似。
    燕幸拍了拍她的脑瓜,不赞成道:“说就说吧,作甚拿自己做例子。”
    燕闲吐舌嘻嘻一笑,快速忽略了兄长的话:“我之前走的时候,凌峋手臂上还没有那个伤哦。”
    “哦?”燕幸回想了一下。他一开始看伤的时候也没注意,以为那手印也是被小王爷他们打的时候留下来的,但现在仔细一想,手印是比小孩子要大了不少,而且一般的小孩子怕是没这个力气能徒手留下那么深的淤青。
    “那老奴多半有些问题。”就算没问题,让个可能疯癫的老人照顾个生活不便的小孩也是很不合适的。
    担心着这个事情,燕闲连下午期待已久的骑射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直等到回家见了爹娘才有了种找回靠山主心骨的感觉。
    吃饭时间燕闲就迫不及待的把今天一天的历险记同爹娘分享了,娘亲听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当爹的燕宁倒是还挺淡定。
    燕宁这会儿正啃着块排骨,听着听着就停了下来,吐了骨头问道:“是外廷西北角那个院子吗?”
    “嗯嗯,爹爹你知道呀?”
    “嗯……”燕宁若有所思,“我倒是有听说过一个传言,但涉及到宫廷辛秘,里面真真假假到底有多少也很难说……据说住里头的原本也可以算是个皇子。”
    他这种劲爆话题本应当会引起强烈的反应,但燕幸和娘亲两人都是面无表情,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有点俗套哦”的态度。只有燕闲,听完眼睛立马就亮了,无数野话本的内容飘过脑海,什么嫔妃争宠,后宫倾轧,狸猫换太子等等在她脑中轮回播放。
    燕宁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女儿又在胡思乱想,拍了拍她脑门继续道:“传言说是那孩子生下来便是天残,惹皇上不喜,他母妃因此也很快便疯了,宫里就有传言说他妨害父母,所以还未上名册就被迁到了外廷居住,这一晃也好些年了。”
    “荒唐,愚昧!”燕闲听得就有些生气了,“稚子何辜?”
    出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天生残疾就已经是极大的不幸了,一想到凌峋就因为这个从小没得到应有的照顾,反而只能在那一方荒败的院子里窘迫求生,燕闲就又是心疼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难道不是他的亲生骨血吗?他怎么忍心的?当皇帝怎能这么不分是非,昏聩不明?家事尚且如此,国事上岂不是更要昏庸至极?”
    凌峋被小王爷那帮人围殴得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他羸弱的身上那些累累伤痕,还有那糟糕的至极的生活环境……一幕幕场景在脑海浮现,燕闲活了六年了!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
    她气得口不择言,全然忘了纲常伦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多么惊世骇俗的犯上之言。
    君为臣纲,便是不羁如燕宁也没敢把有些话说出口过,如今一听自家幼女这般敢讲,吓得他筷子都掉了。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确实没说错,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纠正燕闲,又该怎么纠正。
    他几度张口,终是无言。
    一顿饭后续吃得没滋没味,直到燕幸把气鼓鼓的燕闲带回房,燕宁方才望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婉君……”他望着妻子,面上有些愁闷,“闲儿这孩子,这般胆大也不知往后是福是祸……”
    一向最为紧张这点的妻子此时却表现得颇为放松,她按上了燕宁的手背,柔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是当真有祸,咱们做爹娘的也只能尽力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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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闲第二日起床,仍是觉得气闷得慌。
    凌峋的事情事涉宫廷,自然是不好再插手带他走的。就算燕闲再任性,她也懂一些道理。
    即使她爹爹年纪尚轻就已官至三品,在同龄人中属于绝对的佼佼者,文武兼备,前途无量。但这一切都是君王给的,也是君王随时便能收回的。
    王权之下皆蝼蚁。
    打小王爷的时候她还没有清晰的认识,只觉得是他们以多欺少在先,况且都是同龄的孩子,反揍回去他也好意思告状吗?但面对着比小王爷更年长,位置更高权柄更大的皇帝,燕闲却是隐约意识到了其中更明显的统治与压迫。
    她不能因为自己害了家人。
    这是燕闲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可这不对,这事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世上分明有法理和人伦,为什么凌峋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只因为皇帝是皇帝,所以他的错就不是错,凌峋就活该活不成人样吗?
    燕闲想不通,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偌大的迷宫,到处都找不着出路。
    那股邪火憋得她好生难受,挥出的剑都越发凌厉,等她无意识地练完剑,醒过神,发现院内一地落叶狼藉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小小的萝莉抱着剑低头站了好一会儿,那满心的难过都快具现化成一朵乌云笼罩住她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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