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三殿下同这位玉姑娘相处,似乎又同他当初与那些神女们相处不太一样……天步打算帮玉姑娘一把,稳了稳神,帮玉姑娘说了一篇好话:“玉姑娘说这四五日她都空着,专留给殿下,便看殿下哪时能腾出工夫罢了。奴婢瞧着她一腔真意,的确是很想见见殿下。”
天步自以为这句话虽朴素却打动人,三殿下应该会吃这一套。可惜三殿下铁石心肠,并不吃这一套。
连三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她诓你的罢了。”
天步吃惊:“……奴婢不解,玉姑娘为何要诓奴婢?”
“是诓我。”就听连三平淡道,“被关的那十天竟忘了让花非雾通知我一声,怕我生气。”
“这……”天步猛然想起来那夜连三自小瑶台山回来后,第二日,第三日,乃至第四日,他日日都要去一回琳琅阁。原是为了玉姑娘。
天步震惊了片刻,又细思了一番:“可当奴婢说殿下近日繁忙时,玉姑娘看上去十分沮丧,”她琢磨着,“奴婢还是觉着,她说想见殿下并非是诓殿下,倒真是那么想的。”
“是么?”连三的目光凝在棋盘之上,嘴角勾了勾。
天步试探着:“那殿下……要去见她吗?”
等了会儿才听连三开口:“不用,”他笑了笑,摩挲许久的黑子落进了棋格中,“让她也等一等。”他淡淡道。
第八章
四日转眼即过,次日便是国师亲批出来的适宜皇帝御驾西幸的大吉之日。成玉坐镇十花楼中,翘首期盼仁安堂处连三的传信,期盼了四日,没有等到,丧气极了。
好在小李处出了些事故,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小李之事,乃是一些烟花之事。说昨日梦仙楼弹琵琶的赛珍儿姑娘突然出家当了姑子,而花街柳陌有许多传闻,传仁安堂的小李大夫恋慕珍儿姑娘足有两载,一直在痴心地攒银子想替珍儿姑娘赎身。
花非雾担忧小李大夫不堪这个打击,故而特地跑了一趟十花楼,让成玉这几日多看着小李一些。成玉也觉花非雾虑得是,因此躲了朱槿,一径去仁安堂约小李,想着陪他去街上虚逛一逛最好。多逛逛能解愁解闷。
仁安堂今日没什么病人,小李大夫一张白生生的俊脸上的确泛着愁容,见成玉来邀他,竟像是早料到她要来找他似的,一句话没有,闭了馆便同她出了门。
二人一路从临安门逛到清河街,从清河街拐个弯又逛进彩衣巷,彩衣巷尽头坐落的诺大一座楼子便是梦仙楼。
成玉陪着小李在梦仙楼前站了一阵,于冷风中打了两个喷嚏。
小李凝望住楼侧的一棵合欢树:“走着走着竟到了此处。”
成玉想着这是伤情的小李预备同她诉情伤了,就打点起精神主动靠近了小李。
小李看了她一眼,怅然地指了指方才他凝望的那棵合欢树:“犹记前年小正月时,我便是在那一处初见珍儿姑娘,彼时她正被个纨绔公子并几个恶仆歪缠,要她在那棵合欢树下弹一曲琵琶行。”
成玉兑起一双耳朵听着,并没有什么言语。
小李道:“你也说说话。”
成玉她一个性喜蹴鞠的运动少女,对风月之事着实不在行,也不晓得在这种愁云惨雾的悲情时刻她可以说点什么,哑了半天,挤出来一句话:“哦,书上也写过这种,英雄救美都是这样的开头……那珍儿姑娘她被恶仆歪缠……然后你过去帮了她,你们就认识了?”
小李远望天边:“哦不,那个纨绔王公子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难得碰上,我们就一起逼珍儿姑娘弹了一首琵琶行,又逼她弹了一曲飞花点翠,我们觉得她弹得很好,后来就常约着去找她听曲。”小李一脸追思地总结,“这也是不逼不相识了,我也算珍儿姑娘的一个知音罢!”
成玉默道:“你们……这种发展好像和书上那种才子佳人的故事发展有点不太一样……”
小李谦虚:“并没有什么特别了。”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她,“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日你来找我,是特地来向我打听如何安慰你们家朱槿的罢?”
成玉道:“嗯……啊?”
小李高深道:“朱槿听我说珍儿姑娘琵琶弹得好,我来梦仙楼他每每必要跟着来,我其实那时候就看出朱槿他对珍儿姑娘很不一般了,”他点头赞服自己,“我果然有眼光,”又抬头看成玉,“此次珍儿姑娘出家,朱槿他果然伤痛得很罢?唉,”他叹了口气,“朱槿他生得一表人才,珍儿姑娘又是色艺双绝,两人能修成正果也是一桩美事,但有时候罢,一段尘缘也并非一定就能修出个结果,此次珍儿姑娘她出家,我想她大约是感到了佛缘的征召,既是珍儿姑娘有这段佛缘,尘世之缘便……”说着小李同情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朱槿,你们这几日多顺着他些,看他能不能自己想通罢。”
成玉沉默了一下说:“那个,小李啊,我觉得……”
小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医馆不能关太久,我得先回了,”又切切嘱咐成玉,“就照着我说的,多顺着朱槿一些,别让他更烦恼,医者虽不医心,但朱槿啊我是晓得的,你由着他伤心一阵,说不准就过去了,”看成玉一脸茫然,想了想,又提出一个新的建议,“或者,他要实在就是喜欢弹琵琶的,这么着吧,过几日我空了便领他去快绿园介绍他结识琵琶仙子金三娘,情伤嘛,呵呵,有什么情伤是一顿花酒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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