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师同帝昭曦及那戴着银面具的蒙面人正面交手时,天步注意到桥中央立着的那个蒙面人突然化光消失,方明白对方应是在粟及同敏达寒暄时,趁粟及不备使了障眼法。这障眼法如此精致,竟将他俩都骗过去了,看来果真如粟及所说,对方的来头不小,不知他能否抵挡得住。
然不待天步为国师多考虑,她这一处也很快迎来了攻击。姚黄、紫优昙和梨响三只妖飞快追上了她们,就立在几步开外,各自分据一方,全力围攻着将她和成玉严密保护起来的玄光结界。随连三下界的天步虽无法力傍身,然此时栖于玄扇之上,倒也并不如何担心。
九重天上有锁妖塔,晖耀海底亦有镇厄渊,锁妖塔锁八荒恶妖,而那些生于四海海底的恶妖,则全被镇压在镇厄渊的渊底。三殿下时常把玩于手中的玄扇与那深渊同名,亦名镇厄,乃三殿下两万岁成年之时,亲自前往镇厄渊取来渊底寒铁所造,扇成之时,东华帝君还为其加持了一部分镇厄渊渊灵。可以说八荒排得上号的护体法器中,此扇仅次于东华帝君的天罡罩和墨渊上神的度生印,是极为厉害的存在。
且三殿下生来掌管四海,彼时东华帝君怕年幼的水神镇不住四海的恶妖,特地闭关了六十年加固镇厄渊:恶妖们若欲以术法闯渊,施了几分法力,便要受几分反噬。镇厄扇同镇厄渊源出一脉,自然也有此特性。
天步眼见得在姚黄一行的奋力围攻之下,结界周身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红光,红光过后,三只花妖满身是血从高空跌落,不由生出几分怜悯。
在玄光结界的护持之下,天步毫发无损,但国师就没那么幸运了。国师虽在全国朝的道士里头排第一,但此时对上的却是朱槿和昭曦。这二位乃是洪荒尊神的神使,虽然因祖媞未归位之故,朱槿和昭曦的法力有限,但对付国师也算绰绰有余了。更别提审时度势的敏达王子见国师有失利之相,亦令侍卫们架起了箭阵,箭雨簌簌直向粟及。
国师腹背受敌,深悔方才没跳上玄扇也躲进那坚固的护体结界里头,虽然扇面不大,结界挺小的,可他把自己缩起来在上头挤一挤,应该也是挤得下的吧?国师一分心,局面更不乐观,眼见昭曦的剑招从身后袭来,他闪身急躲,躲过了昭曦的剑锋,然银光一闪,却被朱槿的剑气挑翻在地。
国师急欲起身,朱槿已近身向前狠狠压制住他,锋利的剑刃就比在他脆弱的脖颈之侧。这是国师有生以来和人打架败得最快的一次,其实挺没有自尊,但转念一想败得快有败得快的好处,起码没有受多少皮肉伤,那就也行吧。
青年戴着银面具的脸离他不过数寸,令国师感到威压,不禁仰脖后退。
青年冷笑了一声:“我不知大将军他为何出尔反尔前来劫亲,也不关心。解开结界将郡主还我,否则,”剑锋威胁地又往前抵了半寸,国师的脖颈间立刻现出了一条血痕,青年狠厉道,“大将军便只能去冥司寻你了!”
国师嘶了声:“施主,莫要冲动,”抬手试探着将剑身往外推了推,讪笑道,“你将剑收一收,我将郡主还你便是了。”
大概是没想到他如此好说话,朱槿反倒愣了愣,但依然双眼如炬地盯着国师。国师抬手向半空中的天步做了个手势,天步会意,垂首触摸至扇缘,指间一动,扇周玄光蓦地消失。同一时刻,黑扇忽地翻转,成玉自扇尾滑落,候在一旁的昭曦赶紧向前,将坠落的少女揽入了怀中。
见成玉安全归入己方阵营,朱槿方收了剑,但右手收剑的同时,左手一翻,化出一副银锁来将国师锁了个结实。提着被缚的国师站起来时,听到国师幽幽叹了口气:“你真的觉得这样有用吗?”
朱槿不语。
国师耸了耸肩:“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觉得绑了我做人质,便能威胁住三殿下让他放郡主顺利和亲是吧?”仿佛很可惜似的摇了摇头,“我在殿下心中固然是有那么点儿分量,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他最不喜欢人威胁他,也从来没人成功胁迫过他,你这样做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朱槿沉声:“你什么意思?”
明月白光之下,国师远望天边忽然出现的层层乌云,眼底涌起了一丝笑意:“啊,他来了。”
那悬挂于中天纹丝不动的月轮不知何时变得尤为皎洁,在这尤为皎洁的月光的映照下,即便凡人也可以目视到极遥远之地,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那怒潮一般自天之彼袭来的滚滚浓云,望见了滚滚浓云之中以利爪撕开云层边缘、现出真身来的光华璀璨的巨大银龙。
惊雷一声闷似一声,仿佛有力大无穷的天神举着一双重锤誓要敲破天顶。无休止的雷鸣之中,黑云越加汹涌,翻滚奔腾着如同深海中那些贪心而坏脾气的涡流,急切而露骨地想要吞噬所有。然巨龙游走于其间,却丝毫不为其所扰,身姿优雅矫健,一身银鳞在云层之中若现若隐。龙鳞的光极美,清冷流离,连月光亦无法与之匹敌。
地上大熙的送亲队和乌傩素的迎亲队全都惊呆了。
陈侍郎率先回过神来,惊呼出声:“神……神龙,是神龙临世!”
惊呼声使得人群清醒过来,震撼之余纷纷伏地跪拜。
银龙很快来到了彩石河的上空,巨大的身躯遮挡住月轮,周身的银光使月辉星光齐齐失色。巨龙垂首看着长河之畔跪拜的凡众,平平淡淡的一个扫视便威势迫人,令人不禁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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