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步一席话掷地有声,大家都蒙了,连最为淡定的三殿下都顿了顿,停了沏茶的动作。成玉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强撑了一阵,没能撑住,白皙娇面眼看着一点一点变得绯红:“天、天步姐姐你、你胡说什么……”
天步抿唇一笑。国师一个道士,生就一颗榆木脑袋,当然想不通郡主不愿立刻行凡礼,乃是因殿下此番顶多只能在此境待上一月便需回九重天领罚,郡主想和殿下多相处些时日,当然无法忍受两人白白浪费三日不能相见。
国师不解风月,她天步却是靠着知情解意这项本领吃饭的。天步再次抿唇一笑,向成玉道:“不过国师大人方才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凡礼的确对郡主也很重要。”又向连三:“可依奴婢的浅见,新郎新娘婚前不见这一项,却是凡礼之中极大的一条陋习,不若就省了这一项,待会儿奴婢去准备龙凤喜烛,令殿下和郡主将拜天地这一项补上,便算是全了凡礼,殿下您看如何?”
殿下端了一只小巧的白釉盏递给郡主,温声询问郡主的意见:“你说呢?”
郡主佯装淡定地接过茶盏,垂头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嗯,那也可以。”看着是个淡泊不惊的模样,一张脸却红透了。说完那句话,又掩饰地埋头喝起茶来。
殿下像是觉得郡主这个模样好玩,眼中浮起笑意,伸手拿过她的杯子:“两口茶而已,你要喝多久?”
郡主瞪了殿下一眼,脸更红了,抢过杯子:“喝完了我也喜欢捧着它!”
见两人如此,天步给国师使了个眼色。然国师还在云里雾中,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一时想着龙族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啊,郡主才同殿下相处了几日啊,居然就有怀上小殿下这个隐忧了!一时又想男女婚前不见明明是矜持且传统的重要礼节,怎么就是陋习了,应当同天步辩论辩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天步使给他的眼色。天步忍无可忍,一把拉过国师,向着三殿下施了一礼:“奴婢这便同国师大人下去准备了。”
三殿下点了点头,天步箍住国师的手腕,拽着他飞快地离开。
待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竹楼中时,云松之下,三殿下方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成玉身旁,伸手摸了摸少女绯红的脸颊:“怎么脸红成这样?”
成玉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双手搁在茶席上,低头转动手里的空杯,小声道:“我本来以为天步姐姐是个正经人来着……”
青年笑了笑:“她的确是个正经人。”
少女愤愤抬头:“她才不是,她说……”又实在说不出天步笑话她会有小孩子,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哼了一声,“不说了!”
青年看了她一会儿,羊脂白玉似的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轻声道:“不会有小孩子的,不要害怕。”
一听到“小孩子”三个字她就不由得面红耳赤,本能地反驳:“我才没有害怕……”反驳完了却愣了愣,侧身抬头,似懂非懂地看向身旁的青年,“为什么不会有?”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青年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温和地回答她:“因为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
她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会儿:“可如果有的话,我也不害怕。”她的脸没那么红了,但还是觉得害羞,因此枕着双臂趴在了茶席上,只侧过来一点点看着连三,轻轻抿了抿唇,目光那么诚挚,话那么天真,“如果有小孩子的话,我可能不会服下寂尘,会生下小孩子,然后好好养育他,直到你回来找我。”
听到她的话,青年失神了一瞬,垂头怔怔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很深很远的东西。她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它们让他的眼睛变得很亮,像是虹膜深处落下了许多美丽的星辰,那样吸引人。因此她缓缓坐直了,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
青年醒过神来,握住了她的手,他将她葱白般的手指移到了唇边,亲了亲她的指尖:“是我不好。”他说。
他没有说是他哪里不好,但她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是他不好,没能给她一个盛大的成亲礼,甚至连成亲后寻常地留在她身边、同她生儿育女他都无法做到。可她本来就不需要多么盛大的成亲礼,也并不渴求什么寻常美满的婚姻关系。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回他:“你没有不好。”然后笑着摇了摇手腕,银鳞红玉制成的手链在腕间轻轻晃动,发出灼艳的光,“你给了我这个,这比什么都好。”
她靠近了他,手抚在他脖子上:“天步姐姐说这套首饰是你用逆鳞做成,我吓坏了,”顿了一下,手指触到了他的喉结,像是怕碰疼他似的,指腹挨上去,羽毛一般轻,“那片逆鳞,原本是在这里的,对不对?”
凸起的喉结动了动,青年握住了她的手,移到了喉结下的软骨处:“是在这里。”
指腹触到了那片皮肤,她颤了一下,目光里流露出担忧来:“还疼吗?”
他摇头:“不疼。”
她却不敢碰,只是皱着眉担忧:“没有逆鳞保护,这一处会不会很危险?”
他笑了:“想要在此处给我致命一击,那便得先近我的身,”声音中隐含戏谑,“这世间除了你,还有谁能像这样近我的身?”
虽是戏谑之语,倒是很好地安慰到了她,她轻轻呼出提着的半口气,看了那处片刻,忽然靠过去,手攀住了他的肩,将丰盈的双唇贴上了失去逆鳞保护的皮肤,很轻柔地吻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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