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该恭贺乐大人大喜。”赫舍里塔娜也跟着笑起来,起身像模像样地道了个万福。
“好个促狭丫头,我竟不知喜从何来?”乐臻笑着避开她的礼,伸手扶她起来,顺道用食指点点她的额头,拉她落了座。
巧霜和喜鹊分别见了礼后,两个丫头贴心地退到门口关了门守在外面,给主子们充分的空间。
“自然是恭喜臻姐姐考核顺利了。”赫舍里塔娜笑道,“昨日文试,臻姐姐一席话传出来,我听得可痛快了。”
“好叫那些人知道,有出息的女子多着呢,若没那些规矩,谁乐意见天儿的待在家里。”说着说着,赫舍里塔娜沮丧起来,“偏我阿玛是个不晓事的,但凡我是个男儿,考一份功名,立一份家业,也比如今混日子强些。”
“有何不可呢?”乐臻摸摸她的脑袋,鼓励道,“只要你自己立得住,谁还能拦着你不成?皇上可没说不许女子科举做官。”
“怎么不能拦着我。”赫舍里塔娜摇摇头,低落道,“当今重孝道,女子科举虽没明着不许,却也没有先例,阿玛不可能同意我去开创这个先例的。”
毕竟这种事情,谁也不能揣摩清楚皇帝到底什么意思,自然是谨慎些为好。万一会错了意,牵连家族,她赫舍里塔娜就真的是赫舍里一族的罪人了。
“况且,我与表哥已有婚约,只待我及笄便要嫁与他了。”赫舍里塔娜压低声音,“臻姐姐,我不想嫁。”
乐臻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这个时代,婚姻大事确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表妹这种近亲结婚的危害乐臻非常清楚,然而她能说吗?说了赫舍里塔娜也不懂。
“你那表哥,待你如何?”乐臻抿了口茶,也压低声音。
“还,还算不错。”赫舍里塔娜红了脸,回答得磕磕绊绊。
“那你为何不想嫁他?”乐臻挑了挑眉,看这样子,也不是不喜欢啊。
“不一样的。”赫舍里塔娜正色道,“我这个表哥,文韬武略都是极好的,待我确实不错,可他院里莺莺燕燕不算少。如今都是些无名无份的通房丫头,我嫁过去后,少不得要抬几个作侍妾。”
“我心里清楚,这已然算是极好的了,婆婆是我亲姑姑,丈夫又是我嫡亲的表哥,嫡妻的体面定不会少。”赫舍里塔娜顿了顿,声音极轻,“可我……总还是有些不甘心。”
如果没有乐臻为官的事迹摆在眼前,她的不甘大约只能永远压在心底。这周围不会有人理解,哪怕是她额娘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赫舍里塔娜面前有个同样“离经叛道”的乐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这样私密的事说给相识没多久、见面也不过几次的乐臻听,就算没法改变,她也想说。
交浅言深并不是什么好事,乐臻没有贸然开口。她大约能猜到赫舍里塔娜的想法,无非是想嫁,又不想和旁人共侍一夫。这想法很正常,即便是在封建王朝、三妻四妾的年代,女子内心多少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大部分最终都只能妥协,能得偿所愿的寥寥无几。
“不甘心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乐臻忍不住想叹气,若是愿意科举或者不想嫁人的决心足够强,她都能帮上忙。
能帮的话,即便是厚着脸皮得罪人,这个忙她也帮了。
问题是,赫舍里塔娜并没有那样深刻的决心,乐臻也不可能威胁那什么表哥硬要他跟塔娜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事搁现在就是无解啊。
“我不过是憋心里不舒服,这话也不能跟我额娘他们说,我便只能同臻姐姐说了。”赫舍里塔娜笑容里带了歉意,“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日子总还要这样过的。”
“只盼着臻姐姐将来不必如此……啊呀,我糊涂了,这样的好日子,净聊些这样叫人不高兴的事了。”赫舍里塔娜转移话题,“走走走,这茶有什么可吃的,咱们去如意楼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两人付了茶钱,携手出了门,一路边走边逛,时不时还要买些小物件。一个旗装一个汉服,一红一蓝,走在一处竟也分外和谐,喜鹊和巧霜安安静静跟在后面负责给钱拿东西。
“到了,我提前定好了席面,这时间正合适呢。”赫舍里塔娜笑嘻嘻地拉着乐臻进了如意楼。
这如意楼是京城出了名的大酒楼,即便是乐臻这个才到京城没多久的人也听说过如意楼的名儿。之前忙着备考,今儿还是她头一回来。
如今赫舍里塔娜提前预备好了要做东请她,她也不打算败了兴致。这事也没必要拒绝,有来有往就好,今日你请我吃饭,明日我送你个礼物,这一来二去的交情不就有了?
如意楼的确称得上不凡,进门的大厅正面是个戏台子,两侧也细心地用帘子隔成一个个小间,只是不隔音,也挡不了多少视线。更好些的自然是在二楼三楼,乐臻扫了一圈,收回视线。
不过看一圈的功夫里,一个小二已经笑呵呵地迎上来了:“两位客官吉祥,不知可有提前预定?”
巧霜上前一步,将一支竹签递了过去。
“好嘞,两位客官请随我来。”小二弯着腰接过,看了一眼,便领着四人朝楼梯走去。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发出木板特有的声音,一行人上了楼,跟着小二进了二楼一个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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