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她今晨给叶晞的饴糖是她包袱里的最后一块饴糖。
然而每日早晨朝阿阮要一块饴糖显然已经成了叶晞的习惯。
阿阮咽了一口唾沫,她不大敢想明晨若是她拿不出饴糖会给自己招来怎样的后果。
世子行事完全视心情而定,她根本没有应对之策,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在明日天明之前将饴糖给准备好。
阿阮想了想,提起裙裾转身跑去找家老去了。
家老正在对着近些日子采买之物的清单,却也不嫌阿阮这会儿跑来找他,毕竟他还指着阿阮能在叶晞那儿多活些日子,如此能为他省去许多麻烦事。
只是当他接过阿阮写好字递来给他的纸张后还是变了脸色,毫不犹豫地训斥她道:“想出去买些东西!?想都别想!还不快回世子那儿去!?”
阿阮垂着头,用力抿着唇,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从家老手中把纸拿过来继续往下写。
她本是想将叶晞喜爱吃饴糖的事情告知家老,她不自个儿出府去买也成,让家老吩咐下去将饴糖准备好,届时她来取就好。
可她正要这般落笔时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后写了另一番解释,重新将纸递与家老。
家老拧着眉看完,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
“既是世子交代了你亲自去将东西买回来,你又为何这个时辰才来告诉我?”
阿阮写:“世子才睡下不久。”
家老默了默,又问:“什么东西非要你去买不可?”
阿阮继续写:“世子不让说。”
阿阮面上看着实诚,其实写这几句话时心慌得厉害,生怕被家老看出来她在撒谎。
叶晞才睡下不久是真,其余都是她胡编的。
其实她大可以如实相告让家老吩咐下人将饴糖准备好的,可有那么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说的好。
她不过才到王府半月而已,便知晓世子喜吃饴糖,家老在王府干了那么多年,又岂会不知?
若是家老当真不知,那她便更不能说,万一因此触怒了世子,受苦的是她。
倒不如趁世子这会儿正睡着,她快去快回的好。
这半月来她摸清了世子休息的时间,但凡他睡觉,都会睡上至少三四个时辰,期间并不会醒来,这个时间足够她往返了。
眼下就看家老信不信她所言了。
家老久久不说话,显然是在掂量阿阮话里的真假,正当阿阮觉得家老看穿了她的谎话时,终是听得家老道:“速去速回,若是世子醒来见不到你,后果你自己担着!”
家老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上回叶晞因不是阿阮前去送饭而将食盒狠狠扔到地上的暴戾模样,仅是想起他都觉得可怕,可不敢再因此触怒叶晞。
阿阮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用力点点头,放下笔转身就走。
她赌的就是家老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若阿阮所说是假,后果她自己担着,倘若她说的是真的,她却在被他拦着不让出去,后果他可不敢去想。
而让他去找叶晞求证真假,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只是当阿阮才要跨出门槛时,家老忽然唤住了她:“站住。”
第15章 枣糕 这甜甜的枣泥糕他会不会也喜爱?……
阿阮才落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还以为家老当真察觉了什么,谁知却是听得家老道:“走得如此之快,你身上有钱吗?这只钱袋子你拿着。”
阿阮将将转过身,家老便将一只钱袋塞到了她手里来,一边将站在门外的一名家丁叫进来,吩咐道:“去叫老李套一辆马车,你同她一块儿去,让老李载你们去,就说是我的吩咐,速去速回。”
家丁领命,领着心犹在突突跳的阿阮走了。
身为下人,并没有资格从王府正大门出入,阿阮与陪同她的家丁走的是后门。
与其说是陪同,不若说是监督,为的便是担心她后悔入了禁苑想要逃跑。
阿阮却是不曾想过要逃,故而她心中很是坦荡,除了这会儿是她瞒着叶晞出来的之外,再无什么其他心思。
眼下唯一一点让她不自在的,便是她所乘的这辆马车。
她的记忆里,她不曾乘过马车,这是头一回,然而却丁点不舒坦,摇摇晃晃颠得慌,她需稳稳抓着窗沿才不至于被晃倒了去。
其实这不过是驾车的老李毫不将她当回事罢了,套的是最破旧的马车,车子也驾得很是随意。
好不容易到了城西市集,阿阮被颠得实在不行,终是忍不住让老李将马车停下来,冲也一般跑到一旁扶着墙根吐了起来。
只听老李道:“市集里边人多摊儿也多,马车不好走了,你俩就自个儿进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
阿阮乐得如此,当即连连点头,心道是再坐下去她怕是都要吐马车上了。
随她一道来的家丁却是知晓这不过是老李偷懒的借口罢了,但看阿阮被马车颠得一脸青白的模样,便没有说道老李,而是跟着她一块儿往市集里去了。
楚地上京的西市向来都是寻常百姓营生或出入之地,颇为混杂,但凡富贵或是显贵的人家,都不会来此地,同阿阮随行的家丁心里不解得很,以致禁不住问阿阮道:“阮娘子,世子是让你到这西市来买什么东西啊?”
不过问归问,但整个荣亲王府上下谁人不知禁苑新进的婢子是个哑巴,家丁也不指望阿阮能回答他,至于她比划的手语,他就更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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