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仍不放心禁苑里的叶晞。
她不知他这会儿好是不好, 可有人给他送早膳去了, 他又是否按时用早膳了?
可这会儿这些都由不得她去印证,她只能跟在瑶姑姑身后随她离开。
她不敢再惹怒荣亲王,否则她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有机会回到禁苑, 回到叶晞身边。
待瑶姑姑离开,徐內使才上前一步, 对斜倚在雕花长案后的荣亲王弯腰拱手,毕恭毕敬道:“王爷,请随奴入宫吧,不然陛下该要久等了。”
“陛下可有示下召本王进宫所为何事?”荣亲王丁点不着急, 还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奴不知,陛下并未同奴提及,只着奴来请王爷前去。”瞧着荣亲王一副毫不伤心的慢悠悠模样,徐內使急得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偏又不敢催得急了,以免惹怒了这极难伺候的大佛。
这楚京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荣亲王最是难伺候?谁人见着都恨不得绕道走,这徐內使若非受了皇命,绝不会靠近这荣亲王府半点。
“本王知道了,你且退下吧。”荣亲王边说边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徐內使终是忍不住,着急提醒他道:“王爷,陛下他——”
“滚。”荣亲王将盛满茶水的茶盏整个儿朝徐內使掷来。
他声音不大,可那茶水滚烫,泼到徐內使面上颈上使他差点跳了起来。
徐內使知晓荣亲王这是怒了,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什么都不敢再说,连忙退到了院子里。
“流云,去备马车。”荣亲王拿过一只新的茶盏,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流云应声退下后,只听他边拿起茶盖扶着茶汤边道:“南一,去跟着那个小哑奴。”
南一出现在他面前,却没有似以往那般当即行动,而是定定看着他,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似有不解。
“宫里可不是个什么安全的好地方。”荣亲王轻轻叹息一声,“我既答应了阿晞要让那个小哑子安然无恙地回到他身边,我自是不能对一个孩子食言。”
南一这才朝他抱了抱拳,领命退下。
荣亲王慢悠悠地喝完茶汤,这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走到院外,看向着急得整张脸都拧巴在一块的徐內使,淡淡道:“徐內使,走吧。”
徐內使连连点头,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抬手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冷汗。
这祖宗要是再不动身,陛下那儿他可就没法交代了。
*
这是阿阮第二次乘马车。
上一回是她骗过家老出府给叶晞买饴糖时乘过马车,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摇晃的滋味,晃得她直扶着树干呕了出来。
她以为这一回的马车也会晃得她难受得忍不住想呕,以致她不得不想待会儿她要是当真失礼该怎么办才是好。
但没成想这辆马车行驶得四平八稳的,只有些微的摇晃而已,丁点让她感觉不到难受,相反还有些舒坦。
这轻轻的摇摇晃晃,晃得昨夜彻夜未眠的她都生出了倦意来,令她打了好几回瞌睡。
加之瑶姑姑一路上无话,阿阮终是捱不住困倦,身子一歪,竟靠在车壁上当真睡了过去。
瑶姑姑这已不知是第几次打量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娘子,本以为她会紧张得手足无措,万没想到她竟是睡着了。
瑶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是这哑巴小娘子心可是太大了些?
虽是如此,她却没有将阿阮给叫醒,任她睡着。
看她不仅睡着且还咂了咂嘴的模样,瑶姑姑终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笑。
兴许正是因为这小娘子心大,才能在小殿下那儿留住性命吧。
也才会让小殿下……喜欢吧?
阿阮本是睡得混混沌沌的,忽然身子猛地一歪,“咚”的一声她的头便直直撞到了车壁上,疼得她瞬间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车厢,她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不是在禁苑而是跟着瑶姑姑坐上了不知去向何处的马车,她一个激灵全然清醒了。
再看本是坐在她斜对面的瑶姑姑这会儿已经下了马车,正站在马车外边盯着她瞧,她才察觉过来自己前边竟是睡着了。
阿阮既惭愧又紧张,甚么都顾不得想,连忙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和头发,确定自己没有流哈喇子也没有乱了头发后,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马车里出来。
下了马车后她忍不住抬头,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愣住了。
眼前不远处是她从未见过殿宇,灰瓦白墙,走兽飞檐,斗拱垂花无不精巧,饶是她自荣亲王府出来,亦觉那在她眼中已然磅礴大气的荣亲王府远不及眼前这殿宇来得撼人心神。
至少他们这些市井百姓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如此精巧又大气的高台殿宇。
瑶姑姑往前走了十余步,察觉身后的阿阮好似并未跟上来,她不由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果见阿阮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看着不远处的栖凤宫。
瑶姑姑既未鄙夷也未嘲讽,只语气神色如常地唤了她一声:“娘子?”
听得瑶姑姑的声音,阿阮这才察觉到自己失礼了,连忙收回心神,低下头来再不敢多瞧周遭一眼,生怕自己再失态,小跑着跟上了瑶姑姑。
“且跟好我了,切莫胡乱走动。”为免阿阮因好奇而胡乱走动,瑶姑姑在前提醒她道。
阿阮连连点头,抬手轻轻比划:“奴知错,奴晓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