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走进屋内,看见房中两名女子时,他的脚步猛地僵住。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一人眉头紧皱,唇色青白,手因为毒发而轻轻颤抖着。
一人只是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目光呆呆地看向头顶,双眼漆黑,死气沉沉。
陆执手紧攥着,看着怔怔望着头顶的女人。
连猜测都不用,他知道,她是姜斐,天之娇子的姜斐。
只是,她的眼神再没有了之前的亮光,反而带着浓郁的绝望,看得人难以喘息。
她已经知道楚墨娶她,不过是利用了吧,才会这样……再无生机。
他喉咙一紧,忍不住朝她走了两步。
“陆执?”姜蓉蓉的声音气若游丝,虚弱至极。
陆执脚步僵住。
姜蓉蓉不知何时已经清醒,手仍轻轻颤抖着,痛得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肢体僵直。
陆执定定望着她。
这……与他幼时便相识的女子,在他最昏暗的那段时光里,唯一还算明媚的回忆。
可是为什么,却忍不住朝一旁的姜斐看去。
那段时间,她做饭他生火的日子,她逼着他试吃的样子,她毒发在他怀中靠了一夜,她泪眼朦胧摸着刻在他胸口的“姜”字说对不起,还有那没念完的话本……
姜斐也听见了姜蓉蓉的声音,睫毛颤抖了下,哑声道:“陆执。”
陆执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她,即便这时候,她的声音中仍有着公主的骄傲。
从方才进门始,看见被易容的姜斐,他便已经明白裴卿的意图。
他想用姜斐换姜蓉蓉。
可楚墨说,他知道血丝蛊的下落……
唯有血丝蛊,能克寒花毒。
他缓步走向姜斐,低下头望着她:“公主。”
姜斐的双眸勉强定在了他身上,哑声道:“楚墨呢?我要见楚墨。”
陆执身躯一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哪怕知道那些事情,她依旧想回到楚墨身边吗?
姜斐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陆执,楚墨在哪儿?”
“公主……”陆执艰难挤出二字,目光朝一旁的姜蓉蓉看去。
“陆执,”姜斐望着他的视线,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你也要选姜蓉蓉了是吗?”
陆执看着她。
他知道以前的她有多骄傲、明艳,可是……
“我与姜蓉蓉有一桩往事要了结,”陆执蹲下身,第一次逾矩地抚摸着姜斐的脸颊,“你会没事的。”
“属下定不会让公主有事的。”
话落,他站起身。
姜斐抓着陆执衣袖的手一颤。
陆执顿了顿,最终挣开了她的手,朝姜蓉蓉走去。
姜斐的手在他挣开的瞬间,无力地掉落在床榻上。
直到看着陆执抱着姜蓉蓉离开房间,姜斐才慢条斯理地坐起身,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
陆执的好感度在刚刚升到了60.
了结往事?
恐怕了结不了。
还是重温往事吧。
……
城楼之上。
裴卿看着下方意欲强行攻城的叛军,即便周围满是血腥味,他的双眸却依旧淡淡的,一袭白衣与肃杀的场景格格不入。
只有弓箭朝城楼上射来箭时,他方才信手一挥,将箭挥至一旁,浑身仍不染纤尘。
“那楚墨如此不守承诺,竟衬休战时出兵,竖子所为……”一旁的副将忍不住破口大骂。
裴卿不语。
楚墨绝非鲁莽之辈,便是凭着他多年来的卧薪尝胆,也绝不会如此草率地攻城,然而如今他却出动了兵马……
“国师,敌军攻势渐缓。”垛口处察探敌情的将士报备。
裴卿抬眸,手微抬在身前,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什么,眉心轻蹙:“别院那边可有人来报?”
“回国师,没有。”
裴卿眯了眯眸,心中一紧。
又一长箭射来,裴卿随手抓住,紧攥着箭身,白衣翻飞之间,他一挥手将长箭朝城墙下掷了回去,转身飞快朝别院而去。
骑在马上的敌军将领哀嚎一声,被长箭生生贯穿了胸口。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裴卿已经回到别院。
院中的守卫都已昏倒在地,便连易容的道人都未能幸免。
裴卿径自走进里屋,只有姜斐的床榻上坐着一人,而姜蓉蓉已消失不见!
裴卿神色微变,转身便朝外走去。侍卫不解:“国师?”
裴卿未曾理会,驾马便朝大城门处驶去。
然而,越靠近城门口,裴卿的脸色便越发苍白,额头上生了豆大的汗珠,他死死攥着缰绳,仍不断扬着马鞭。
“国师!”身后侍卫远远追着,惊呼道,“您不可再往前行了!”
一直到城门口处,裴卿猛地勒马。
马匹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最终停了下来。
裴卿看着城外的树林,呼吸越发急促。
“国师。”侍卫小心翼翼地跟上前来。
裴卿未曾言语,良久垂眸,眼中带着淡淡的讽笑。
人人欣羡的国师地位,不是荣宠,而是惩罚。
他扯了下缰绳,驾马折返回去。
别院仍是他离开的模样,裴卿走进房中,在看见床榻上神色呆怔的女子时,神色恍惚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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