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怔怔看着姜斐,没有说话。
良久……
“斐斐?”裴卿艰涩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姜斐转身看着他:“裴国师,满意了吗?”
裴卿身形摇晃了下。
她唤他,裴国师。
陌生的如同他们从未相识过。
“多谢你这段时日照顾我,”姜斐轻轻笑了下,眼眶微红,“只是让你失望了,我终究成不了你想要的那个人。”
“本公主将你想要的那个人还给你。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话落,姜斐安静转身一步步朝殿外走去,白发如银光微漾,迷了人眼。
楚墨看了眼裴卿,以手背抹去方才收手时喉咙泛起的血线,跟上姜斐的脚步。
裴卿仍站在殿中央,周围人的注目与窃窃私语,皆都听不见了。
姜斐红衣白发的模样,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着。
他不敢想,她这几日经历了什么,一瞬白发。
她说,恭喜他抱得美人归。
他也该是这样想的。
楚墨轻易便放弃了姜蓉蓉,皇上也不逼迫他与姜斐成亲了。
一切就像回到了原点。
可是……她为何不恨他呢?为何还要恭喜他?
“呵……”裴卿突然低笑一声,笑得眼眶通红。
她怎么这么傻呢?
良久,他弯腰将地上的红纱与珠钗捡起,攥在掌心,满眼木然地离开此处。
没用马车,只身一人一步一步走回了国师府。
门口的侍卫依旧如常恭迎着,他没有应声,径自走进府中,却在转过长廊时脚步停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
也许一会儿,便会有人拿着长鞭朝他偷袭而来,他这次定然不动了,让她偷袭成功。
也许一转头,便看见有人站在那里对着他笑的粲然,而后雀跃着说:“你回来啦!”
可是,他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
整个国师府,空荡荡的死寂。
如一潭死水。
不知多久,有下人疑惑地轻唤:“大人?”
裴卿回过神来,静悄悄地朝后院走去。
那个凉亭,姜斐曾备好了满桌他爱吃的饭菜,故意扮成姜蓉蓉的模样,对他说:我知道你喜欢这样;
那片桃树,姜斐曾站在其中,看着满树的桃花笑着看着他:我喜欢桃花你会高兴,我喜欢你高兴;
那个秋千,她口中嘟囔着“幼稚死了”,却在看见他时,乖巧地坐了上去……
一切,只是因为他喜欢。
她明明是不喜欢的。
“大人何时用膳?”下人小声问道。
裴卿未曾回应,只看着满院风景,而后道:“将这些都拆了。”
下人一惊,不解道:“大人?”
裴卿转身:“全都拆了,半点不留。”
正厅里,晚膳早已经备好了。
膳桌上放着两双碗筷,可膳桌旁空无一人,桌上尽是他爱吃的,和她讨厌吃的。
裴卿缓缓坐在姜斐的座位上,一口口吃着那些她讨厌的饭菜,吃到最后,突然忍不住干呕起来,脾胃一阵抽搐。
原来,真的这般难吃。
偏院李端的徒弟来告诉他,李端又制出了几枚令麒麟蛊休眠的解药。
裴卿跟在那徒弟身后去了偏院,来到李端的房中,满屋的毒草药的味道。
李端拿着一个紫檀木盒兴奋地说:“大人,这些解药多亏了长宁公主。”
裴卿怔怔站在屋中,恍惚中仿佛看见她坐在桌旁,为他一味一味试着毒药的场景。
心口处疼得痉挛,他忍不住弯了弯腰身。
李端又问:“嗯?不是说今日有您和长宁公主的喜事?”
裴卿神色茫然地看了眼他,而后低声道:“她不愿嫁我了。”
李端一愣。
裴卿却再次呢喃:“她说,她不愿嫁我了。”
说到最后,在险些落泪前,他落荒而逃,却是去了客房,来到了姜斐的房中。
白衣、桃枝,看得人心中厌烦。
这夜,裴卿宿在了她的房中,蜷缩在床榻间,恍惚中看到一袭红衣驾马而来的女子,在对他说:你不是怪物。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姜斐。
……
公主府。
裴卿的好感度升到90了。
姜斐听见系统报备时,正坐在马车内,马车刚刚回到公主府。
她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白发微乱,双眼微垂。
楚墨坐在她对面,始终看着她:“斐斐……”
“抱歉,”姜斐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我二人曾结过亲,只是你从未喜欢过我。方才在宫宴上那番话,也是形势所迫,我如今这副模样,王爷若是想要悔婚,我明日便去求父皇……”
“姜斐!”楚墨打断了她,看着她陌生的毫无情愫的目光,以及满头白发,双眼微红。
他仍记得,当初在公主府,她伏在他怀中,青丝如绸缎拂过他手背的酥麻,可是如今,却发丝成雪。
方才,在宫宴上,她毫无迟疑地护在裴卿面前,就像曾经在黑衣人追杀他时,她义无反顾地穿上他的衣裳,引走那些黑衣人,拼尽一切地保护他一般。
他知道,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只是他不懂,她明明知道他们的过往,为何……为何对他再无半点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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