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在军营天天和小兵打交道的风红缨恍然间都觉得几个哥哥们的眼神瘆得慌。
主要是军营的兵不敢这么直勾勾地看她。
“小妹,你打算怎么做?”问话的是二哥风延宝。
富贵两兄弟凑过来,眨巴着眼追问:“大哥说你有法子整顿,啥法子呀?”
风红缨想了想,道:“这事得五哥帮咱。”
风延荣:“老五?”
“对。”风红缨道:“五哥在报社勤工俭学,我想托他帮我登一则报。”
风家三兄弟:“登报?”
风延荣很想支持小妹,但——
“小妹。”风延荣挠挠头,提醒道:“你五哥人在首都,首都离咱们珈八村远着呢。”
二哥风延宝跟腔:“小妹,你太想当然了,珈八村的人穷的水都喝不起,谁还有钱买报纸看?登报不管用。”
富贵两兄弟亦道:“大哥二哥说得在理,咱们这就庄老叔看报,其余人大字不识几个,你登了也没看。”
风红缨勾起唇角:“谁说登报是给村民看的?”
风延荣:“你不是想让外边的人都看看热娜爹娘造得罪吗?不给周边的村民看给谁看?”
风红缨:“给领导人看。”
四兄弟懵了。
就在四兄弟以为风红缨说着玩玩时,风红缨背着包,牵着小毛去了县里邮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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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能帮我写封信吗?”
原身认得字并不少,可惜字写得丑,丑到除了自己别人都认不出来。
风红缨倒是有一手漂亮字,但关键时刻她觉得还是不要出风头好,省的风家兄弟们怀疑。
戈壁滩上的文盲一大片,当年知青下乡扫了一部分盲,认了字的人思想觉悟拔高后就跑出去闯荡了,两年下来,留在戈壁滩上的多半又都是些大字不识的穷苦人。
邮电局因此衍生出一种赚钱的职业:代笔。
写一封信五分钱,不算贵。
风红缨口述,对面的女同志握着钢笔写。
写到最后,女同志恨不得立马扔下笔去派出所打人。
“这、这……”女同志一时语塞,咬唇半晌才义愤填膺地蹦出一句骂语。
“当爹的咋能做这种不要脸的荒唐事?!”
又对风红缨道:“同志,写信的钱我免了,这封信就当我出力替你朋友出口气。”
说着把钱退给了风红缨。
女同志动作麻利,当天就把这封信递给了前来收信的邮递员大叔,忍不住将热娜的事和邮递员大叔嘴了几句。
大叔的女儿和热娜差不大,哪里听得下花季少女被爹强暴的惨事,一气之下,邮递员走到哪说到哪。
风红缨属实没想到,在信息不发达的年代,才半天的功夫,整个戈壁滩都知晓了热娜爹的暴行。
心怀正义的人们抄起棍子跑到庄沙水待得派出所大门口,扬言要打死热娜的爹。
这天夜明星稀,风红缨骑着小毛跟着大部队也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很简陋,平时前前后后忙碌的人只有庄沙水一个人,这次热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县里特派了几个人过来协助庄沙水。
然而人再多也挡不住村民们的抗议。
“同志们,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留着他干啥?该木仓毙!”
“对,木仓毙!木仓毙!”
风红缨过去时,门后已经围着一群人在那呐喊要木仓毙热娜爹。
庄沙水哑着嗓子让大家稍安勿躁。
有人问:“沙水老兄,上边咋说的,啥时候准备毙了那畜生?”
庄沙水昨晚审了一晚上,一宿没睡,此刻疲倦的很。
“毙不了。”庄沙水烦躁地扯胡子。
风红缨怔住:“啥叫毙不了?”
村民堆里一片哗然。
“为啥不能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是老子也不行,何况他不是热娜的老子!”
庄沙水皱着粗眉:“巴亮死活不承认是他害了热娜,咋毙?至于侮辱热娜,他说他没有做过,热娜人没了,现在是死无对证,县里的公务人员说了,找不到证据,别说木仓毙了他,待会我还要客客气气的将他放回家。”
众人倒吸一口气。
风红缨双目就差喷火。
“古丽婶子亲口承认那个混账对热娜下了手,咋不是证据?”
提及古丽,庄沙水又叹了口气,说出一个让大家绝望的消息。
“古丽疯了。”庄沙水点了点脑壳,“昨晚要死要活,趁我不注意一头撞墙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开始发癫,问啥她都说不出来,只会傻笑。”
那个女人疯了?
风红缨的心一下跌落谷底。
唯一的证人疯了,那这个案子就真的成了死无对证。
乡亲们还在派出所闹,风红缨没继续待在那,而是赶着小毛往家走。
风家四兄弟知道风红缨心情不好,谁也没有上前打搅,只远远的跟在后边守着妹妹。
阴冷的沙岭上,从风红缨耳畔呼啸而过的除了沙沙的晚风外,就只剩下清脆的铜铃声。
忽然,铜铃声消失了。
趴在小毛背上的风红缨倏而抬眸,相隔几步远的仙人掌地里,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风家四兄弟忙上前,一看四脸齐齐绿了。
深更半夜的,一对孤男寡女竟然跑到外边来打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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