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重重点头。
打点好儿子的事,宁掌又和风红缨交代了接头传信息的细节问题,确定一切无误后,宁掌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火车站。
就在这时,小男孩突然哇哇哭起来。
无论宁掌怎么哄,小男孩都停不下吱哇乱叫的哭声。唯恐外边有心人听出不对劲,宁掌赶紧捂住儿子的嘴,瞪大眸子呵斥。
“不许哭,哭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小男孩被骂得哭声顿住,咬着唇无声的哭泣。
这么一闹,父子之间的温情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风红缨忙拉住小男孩,劝道:“小玥,你别哭,你爸爸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宁掌出事是在十年后……
小男孩冲风红缨吐舌头,愤怒地吼叫。
“你的保证能有什么用?我爸每回出任务回来都一身伤,那什么破油寨一听就是个坏地方,我的爸爸要是没了,你赔吗?”
这是小男孩在风红缨面前说得最多的一番话,瞧着小男孩人小,不成想心智倒挺成熟。
宁掌不喜儿子用这种语气跟大人说话,伸手欲打儿子,风红缨忙摇头。
“宁哥,不要打孩子……”
宁掌当然舍不得真打,就是做做样子罢了,风红缨给了台阶,宁掌立马顺势而下。
风红缨蹲下身,微仰着头端详着气呼呼的小男孩,柔声道:“小玥,我知道你担心你爸爸,但这是你爸爸的工作,他是大英雄,英雄有超能力,绝对不会出事!”
哭得一哽一哽的小男孩瘪着嘴,闻言止住哭声。
“真的?”
不等风红缨回答,小男孩仰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宁掌,试图能从宁掌的口中听到毋庸置疑的答案。
宁掌粗糙长茧的大手胡乱地揩掉儿子白嫩脸上的泪珠,旋即点头嗯了声。
“对,爸爸是英雄,英雄永远都不会死。”
一语成谶,宁掌后来真的活成了英雄的模样。
不是永生的英雄,而是一块无名英雄墓碑。
多年后,宁玥需要政审才能进进公安局。
面对政审表,年少轻狂的宁玥没有在父母栏上填写爸妈的真实姓氏,而是任性的写了‘英雄’二字。
政审表当然被打了回来。
就在同期幸灾乐祸地以为自己能补录进公安局时,上边突然来人亲自将宁玥接走了。
宁玥的政审表公示时上面依旧没有宁掌和妻子的真实姓名。
同期抱怨不已,实名举报宁玥父母政治上有问题,所以宁玥才不敢写父母的真实姓名。
领导没恼,而是带着同期来到烈士陵园,指着面前两个无字碑。
“这就是宁玥的父母。”
“为了组织,为了任务,为了家人,他们选择了黑户,对外,他们就是没有名字,你叫他张三也好,李四也好,都可以……”
“但他们有一个笼统的名字,那就是英雄。”
同期听了这话心湖久久未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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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儿子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宁掌背起沉甸甸的行李。
风红缨想帮忙,却被宁掌拒绝。
“不用,我背过去正好出一身汗,气喘吁吁的才真实,省得油寨招工的那帮人怀疑我的身份。”
风红缨只好作罢。
三人在火车站出站口附近分开。
摘下口罩,宁掌仰着一张憨厚老实的面孔挤进对面拥挤的打工仔人潮中。
“小玥,跟我走。”
风红缨深深看了眼宁掌,发觉有油寨招工的人走向宁掌,风红缨忙拉着恋恋不舍的小男孩往外走。
小男孩三步一回头,虽不舍,但终究没有大声地喊爸爸。
风红缨不着急回派出所,而是带着小玥在车站附近溜达。
半个小时后,一辆破破烂烂的汽车载着一堆面黄肌瘦的外来打工男人出了火车站。
“是爸爸……”
小玥眼尖地发现了脸贴着裂缝玻璃的宁掌。
风红缨:“嘘,不要喊。”
小玥忙用书本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汽车。
汽车呼啸而过时带起漫天的沙尘,坐在马路两边的人纷纷站起来咳嗽拍灰。
这时,一个举着宾馆牌子的女人拦住风红缨。
“要找工作不?”
风红缨:“我不找。”
女人不依不饶,指着已经离开的汽车,扯着嗓门喊:“哎哟大妹子,你瞒不过我,我都看到了,孩子他爸不是刚走吗?油寨的不要女长工,你和孩子——”
风红缨胸口起伏了几下,截断女人的话头。
“你那有什么工作?”
女人甜蜜蜜地笑开:“我那工作一大堆,不光能替你找到事做,你家孩子也有活干。”
童工?
风红缨紧了紧小玥的手,狐疑道:“是正规的吗?”
女人:“正规!我有营业牌照的,不信你跟我过去看看?”
见风红缨爱搭不理,女人本想放弃,可看看风红缨姣好的面容,女人舍不得,当即给风红缨画饼。
“一个月八百,包吃住,你家小孩少点,四百,咋样?去干不?”
听到这话,风红缨敢断定这个女人就是个十足的骗子。
身为实习警察的她目前到手的工资也才三百多点,撇开八百,就单论女人开出的四百童工价,一听就是忽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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