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改口了。”
风红缨笑容加深。
王二麻嘿嘿乐:“师父好!”
说着看向其他几人。
“还愣着干什么?这年代去哪家医馆学医不要个百来块银元的拜师费?师父是风家百草堂的大小姐,她免费教,你们竟然还磨蹭?”
这话戳进了几人的心口。
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子不是旁人,是百草堂的传人,能跟在她身后免费学医,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思及此,几人蜂拥上前。
十几条辫子断在了地上,风红缨继续之前的话题。
“关顺子,因为你不识字,所以我暂时不教你旁的,你先把盲扫一扫。”
关顺子连连点头。
“我呢我呢?”
顶着爆炸头的王二麻兴奋地反手指着自己。
“师父,我学什么?”
“你?”
风红缨狡黠一笑:“十二龙,学——”
新绰号十二龙·王二麻翘首以待。
“学妇科。”
十二龙王二麻:“……”
他有理由怀疑师父是故意的,他不就说了句娘们没用吗?
安顿好是十二个徒弟,风红缨让老管家带他们去大宅院挑屋子住。
惊愕过度晕迷的老管家醒来后更想晕了,望着院里十来个断了辫子的男人,老管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小姐私自将男人留在庄子上的事如果让大奶奶知道了,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令老管家瞠目的还在后头。
“什么?”
老管家一对眼珠子瞪比铜铃。
“您要教他们学医?不可不可,风家的医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风家百草堂能在这乱世中存活,靠着就是风家不外传的医术。
不止风家,傅家也是如此。
“忠叔,医术是拿来救人的,怎么就成了风家独有?我私以为不该将救人的东西概为己有。”
老管家噎了下,嘀咕道:“我看您这么做就是想跟大奶奶作对罢了。”
风家祖宗积攒的药方子都由大奶奶掌管,能有机会接触药方的人除了大奶奶就是大小姐。
大奶奶将药方子视作命根子,大小姐倒好,一股脑全拿出来给外人学。
这不是作对是什么?
风红缨却摇了摇头。
不论是西医还是中医,都需要交流和传播,闭门造车只会让手艺停滞不前。
风红缨这几天一直在看风家祖宗流传下来的中医笔记,发现上边记载的很多药方子都有纰漏之处,时至今日,风家学医的人都没有发现不妥。
是他们太傻没发现错误吗?当然不是。
他们只是太过依赖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全无创新和进步,随着西方思想的侵入,倘若风家后代子孙还不懂得与时俱进,迟早有一点会被社会无情地钉上一种耻辱的称谓。
——旧医。
未来的某一天,外来的西医派别会对中医加以严厉的抨击,处处诋毁,处处针对,甚至到了声嘶力竭要求废除中医的那一步。
医学界外敌来袭,中医内部呢,却还在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愿意和同仁合作。
风红缨不想看到这一幕,所以她在招收徒弟时就有一条言明的规定。
——不许藏私。
老管家是风家的家生奴才,对风红缨的新鲜想法当然理解不了,但风红缨于老管家而言是主子,主子想怎么就怎么做,老管家一个下人如何干涉?
总之,老管家内心纠结不已。
风红缨可没闲心开导老管家。
趁着城中大奶奶因为军阀抢药的事心烦而无暇顾及庄子,风红缨开始大干特干。
收来的徒弟分为上下午两班,授课讲师只有风红缨一人。
学了一段时间后,风红缨根据各自的学习进度将大家未来的就医方向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有人提出多学点,风红缨没同意。
想学医就学精,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到头来哪哪都平庸。
清明时节,花驼村上空飘起毛毛细雨,风红缨没歇着,让十二龙拿上背篓和她上山采药辩药。
花驼村的村民此刻都在田间忙活,看到大宅院里走出来的浩浩荡荡人群,有人看热闹,有人不屑,有人嘲讽,还有人在心里拨着算盘。
“真不害臊,一个黄花大闺女不在绣房里待着,成天带着一帮男人在山里头钻来钻去,不要脸!”
弯腰插秧的男人瞥了眼队伍前边的风红缨,啧啧羡慕道:“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咱们庄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娃就是不一样,你们瞧瞧,同样是一身粗布衣裳,大小姐穿得就是好看……”
田地里顿起一阵笑声,夹杂着女人的嫉妒呸骂,更多的是男人们的浪笑。
搁在从前,王二麻等人早就忍不住上前揍人,但风红缨说过不许他们和村民起冲突,他们只能憋着。
但这些村民很显然是遇弱则强,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穆一罗将肩上的背篓往地上重重一扔,挽起手袖愤慨而言。
“师父,您待会想怎么罚我打我都成,但我实在受不了这群人了!”
说着穆一罗大步往水田中央奔去,指着嘲讽叫嚣嘴最厉害的那几个男女暴呵。
“说啊,你们接着说啊,看我不揍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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