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在地的陈岁酸涩开口:“他就是大小姐拒绝我的理由吗?”
望着陈岁受伤的小兽眼神,风红缨叹笑一声。
“陈师长万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陈师长的事呢。”
陈岁执著:“大小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
风红缨直言了当:“我对陈师长和君生的感情都一样,友情至上,再无其他。”
陈岁咧开白牙。
哪怕是友情,陈岁也知足了。
忽而笑容僵住。
风红缨纳闷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不会是想生个病来博取她的同情吧?别哦,一个顾君生就已经足够她头疼了。
陈岁幽怨地盯着风红缨看。
“我和顾大夫之间终究还是有区别……”
风红缨:“??”
都是好朋友,能有啥区别?
陈岁:“我永远都是陈师长,而顾大夫却……”
风红缨啧了下。
“那要不喊你小岁?”
陈岁笑容放大:“好,小岁好哇,亲切。”
风红缨:“……”
-
离开军区别墅的第三天,风红缨收到了怀特先生的单独邀约。
约会地点是在租界医院。
主题:商讨顾君生的手术。
怀特最终同意给顾君生动手术,但有一个前提,风红缨必须给他当三年的助手。
风红缨欣然同意。
顾君生的手术安排在中秋前后,不立马动手术有三个原因。
一是顾君生此刻身体虚,风红缨担心他承受不住大手术。
二来顾君生的血型特殊,怀特医生得想办法储备大量相同型号的血液。
至于第三点……
手术需要顾君生的养父签字,而那位神秘的养父现在还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旅行着。
寻到顾君生养父下落是在两天后,那位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月后才会出现到京城。
风红缨和怀特一番商量后,决定中秋前一天替顾君生做手术。
定下手术时间后,顾君生从关顺子所在的四合小院搬出住进了租界医院。
那边有外国军队把守,风红缨之所以能进出自如多亏了怀特医生给的那张助理卡。
白天风红缨形影不离地跟在怀特医生身后跑腿,到了晚上风红缨则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病房。
病房中央拉有帘子,风红缨睡在外边,顾君生睡在里间。
自从住进医院后,顾君生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天,风红缨像往常一样推开病房的门,顾君生竟破天荒得拧开了床头灯。
“还没睡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风红缨二话不说上前抚摸顾君生的额头。
不流虚汗,也不发烧,看来最近她的药膳很管用。
顾君生挣扎着要坐起来。
病房并不高级,想坐起来得人工扶。
扶起顾君生,风红缨背过身甩了下酸胀的手腕。
顾君生哑着嗓子开口。
“大小姐不必为我做到这地步的,我……”
风红缨:“我是尽朋友之责,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病亡?我做不到。”
顾君生表情痛苦,语带哽咽。
“连我养父都劝说不下,大小姐竟说动了怀特医生,这里头的艰辛……我听陈师长说,您当着怀特医生的面脱……”
后面的话顾君生说不出来。
风红缨揶揄一笑。
“君生,你好像想歪了什么东西。”
顾君生哭得双眼通红。
“??”
风红缨莞尔:“我可不做那种交易,脱鞋只不过是想向怀特医生展示我没有裹脚。”
顾君生泪珠挂在眼睑上,一脸茫然地问:“这和裹脚有什么关系?”
风红缨淡声道:“去找小岁牵线之前,我先去拜访了十九师那位老军长,老军长才约了怀特医生的心脏手术,怀特医生的助手那时候一直在老军长家看护。”
顾君生:“您去打听事了?”
风红缨点头。
“我很好奇怀特医生为什么不愿意给行中医的东方人做手术,经我旁敲侧击后才得知怀特医生二十年前曾碰到一桩事。”
顾君生:“什么事?”
风红缨:“怀特医生第一次来京城时在船上碰到一位孕妇,孕妇突然生产,船上除了怀特医生就只有一名中医大夫。”
“中医大夫是个小老头,即便孕妇疼得撕心裂肺,小老头也不肯施以援手。”
顾君生:“为什么啊?”
风红缨:“能为什么,无非是男女大防,再一个就是老中医嫌女人生孩子的血污晦气。”
顾君生:“……”
“可笑的是,那名孕妇还是老中医的媳妇。”
风红缨翻了个白眼:“老中医自己不肯救儿媳,还不准怀特医生相救,当场扬言怀特医生若是看了孕妇的下半身,他就要让儿子休了孕妇。”
让怀特医生难以忘怀的其实在于孕妇的态度。
顾君生:“那孕妇莫非也不许怀特医生碰她?”
“对。”
风红缨:“至死都没让怀特先生帮她,身为医生的怀特先生眼睁睁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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