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笑仪忙去搀扶住忠叔,对风红缨道:“大小姐,忠叔早几年就这样了,我给您写信说过这事,您没收到吗?”
风红缨摇头。
传令兵倒是给她送了几封信,但她忙的很,总是忘了拆。
等想起来时,信早不知所踪,亦或是被她随手用来包草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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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的情况越来越差,这年冬天,忠叔甚至连风红缨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红缨每天下午从百草堂回来都会亲自给忠叔针灸。
可惜……
伺候的嬷嬷说忠叔上午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嬷嬷担心忠叔有个什么好歹,便悄悄溜了进去。
原来忠叔想自己解裤子如厕,可是双手不听使唤,最后崩溃地在屋里急躁的来回走动,拉了一裤子……
风红缨:“这事不准说出去,在忠叔那也不许提。”
嬷嬷点头。
推开门,风红缨看到忠叔冲她笑。
这会子的忠叔很显然是认得她的,对着她脸上的伤疤唏嘘不已。
然而这样的光景持续不了多久,须臾,忠叔开始大喊大叫,愣是不让风红缨针灸,一个人坐在那自言自语骂骂咧咧。
忠叔终究没挺过冬天。
除夕还没到,嬷嬷慌里慌张地来喊风红缨。
风红缨赶过去时,忠叔正半睁着眼对着门口张望。
“忠叔!”
风红缨飞奔上前。
老人条件反射地握住风红缨的手,风红缨想扎针让其清醒的机会都没有。
王二麻等人忙过来帮忙,却发现忠叔病犯后无论如何也不愿松开风红缨的手。
忠叔离开人世不久,王二麻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风红缨的手从忠叔那抽出来,风红缨双手手背现出一道道淤青。
厚葬忠叔后,风红缨在忠叔的房间里独自待了一晚上。
整理忠叔的遗物时,风红缨在抽屉里看到了无数张写着她名字的纸。
忠叔曾是原身奶奶身边的管家,在药行做事的人谁没一手好毛笔字?
年轻时忠叔的字遒劲有力,可纸上的字却东倒西歪的厉害。
忠叔应该早就意识到自己身体出想了问题,为了不忘一手带大的大小姐,遂在纸上写满风红缨的名字。
病魔无情,最终还是狠心将这世上最后一个对原身好的长辈带走了。
厚厚一沓纸上全是‘风红缨’三个字,风红缨一张一张地看,忽而泪水奔涌而出。
忠叔在风家当了一辈子的管家,最懂尊卑,即便是要记住她,合该写‘大小姐’才对。
她周围的人都喊她大小姐,从来没有人喊她‘风红缨’。
而忠叔却写了一沓‘风红缨’。
忠叔是什么发现她不是原身的?
是她拒绝抽大烟?还是她一改常态认真学医术?亦或是不怕死的和风大奶奶对着干?
也有可能是在她刚穿过来的那一天……
风红缨酸涩一笑。
这小老头瞒得她好苦哇。
可她医了成千上万个病人也没能将这个待她如亲子的老管家从死亡线上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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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红缨的后半生都在研究阿尔茨海默病,为了近距离观察患病的老人,风红缨斥巨资在奢云城开了一家养老院。
没有年轻人敢将家里的老人送来,在那个年代不养爹妈就是大不孝。
风红缨自知方法不妥,于是将养老院的名字改了,改为老年收容院,专收老年乞丐。
这些乞丐多半好吃懒做,便是老了,也是油嘴滑舌贪财好色的老人。
风家收容院并非来者不拒,想进收容院好吃好喝的伺候,就必须配合风红缨。
这些乞丐九成以上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病,听闻风红缨免费帮他们治疗,乞丐们欢喜不已,一个个愉快地按了红手印。
乞丐是穷人,但他们不傻,换做旁人突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必然怀疑其中的险恶,但对象换成风红缨后,奢云城的乞丐们当即蜂拥而至。
收容所建在风家百草堂隔壁,屋子宽敞明亮。
城内的百姓均认为风红缨钱多的烧得慌,否则怎会想着去伺候一帮乞丐。
风红缨浑然不理外边的流言蜚语,专心记录众多乞丐的数据。
阿尔茨海默病难以治愈,但能有效预防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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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过去几年,这天,风红缨像往常一样带着乞丐老人们绕着城外的山脚慢跑锻炼。
“大小姐!”
段笑仪老了,但嗓门依旧嘹亮。
站在护城河对岸的段笑仪招手呐喊:“铺子来了人,非说要见你。”
风红缨交代老人们继续锻炼,小跑到段笑仪身边,问道:“谁来了?没看到我在晨练吗?”
段笑仪笑得神神秘秘。
风红缨回想了下日子,唔了声。
“陈军长前些日子来信说要来奢云城……”
二十年之约到了。
段笑仪还像个少女一样挽住风红缨,挤眉弄眼道:“好没趣,难不成大小姐的心里只有陈军长?”
风红缨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
段笑仪凑近说了句。
风红缨愣住。
这个人她不太熟。
第144章 宁可架上药生尘(23)
段笑仪说起那人时恨不得将牙根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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