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萧宁进来便感受到有人的呼吸很轻,随着萧宁的话音落下,更是屏气凝神。如此,萧宁自不能放过大好的机会,想说什么,该说什么,畅所欲言。
“大人的世界,不像你们孩童一样简单,有很多的不得已。
“他是天子使臣,就算代表的不是天子,也是别的人。倘若我们过于拉拢,叫他一心偏于我们,对他未必是好事。
“京城局势乱杂,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万劫不复。只要他无心害我们雍州,足以。”
孔鸿说得语重深长,解下身上的长袍披于李拿身上,看了李拿半响道:“还是应该让人送他回房。天冷,这么趴着容易着凉。”
这一点,萧宁招呼旁边的人道:“来啊,小心些,抬天使回房,莫惊着天使。”
说着话,萧宁余光扫过那终于恢复呼吸正常的人,想是也得以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再被什么人坑上吧?
人送走了,孔鸿瞥过萧宁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
“阿舅又怎么知道他是装的?”你问我,我问你,不过都是一样的理由,各有意图。
对视一笑,孔鸿心情甚好的道:“饭要一口口的吃,路得一步步的走,不急,不急。”
说着不急的话,人也确实是不着急。
萧宁轻声细语地道:“然也。”这就准备离开雍州的李拿,他的时间不够了,临行前,就算他当真意动,也定要再三思量,万万不能步入旁人的陷阱。
想是再没有比醉酒更能试探人的。
醉倒的人就趴在桌上,有心劝他的人,必然追问事情进展如何。雍州众人心境如何,一窥便知。
至于萧宁和孔鸿这一唱一喝有没有用,李拿这两天再无表示,孔鸿试过一回,李拿绝口不提那日曾和孔鸿说过的话,孔鸿也就明白,话不宜再提。
如此,寻常人定要急了,孔鸿将情况同萧谌一提,萧谌道:“有心不够,需得沉得住气。”
成大事之人,区区静心等候都做不到,以成什么大事?
萧谌挥手道:“依然好吃好喝的款待使臣,他想去哪儿就请他去哪儿。”
能这么大气的发话,孔鸿脸上露出笑容。
人可不许翻脸无情,原以为能拉拢便盛情款待;发现人拉拢不了,立刻转面无情。这何尝不令人心寒。
若真是以士相待,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之去也,不洁其名。
别以为李拿出身寒门便无君子之心,恰恰相反,一个向往世族,怨恨世族的人,更希望能成为真正的君子,也希望有人能以君子之礼而待之。
萧谌显然想到这一点,是以无论现在的李拿怎么样的态度,全然一如先前的热情,不曾冷漠无视于李拿,雍州上下,皆如往日。
如此,眼看李拿这便要离京了,萧谌亲自相送。
一见面,萧谌作揖,“使臣归京,谌不远送,一路珍重。”
李拿见到这样的萧谌,脸上微微颤动,显然深受感动。
萧谌叹道:“虽惜于使臣之才,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显然雍州近些日子做的事,样样都是受萧谌指使的,李拿虽有猜测,得萧谌亲口道明,亦深受感动。
“将军心意,某明白。雍州刺史需以人接任,某回京后举荐孔兄如何?”李拿终于是丢出这样的一番话,叫雍州的一干人心中甚喜。
这样的做法,不正是向他们说明了,其实李拿是记下雍州的事务,因此才会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雍州刺史的处置一下来,必要选出一个新的雍州刺史。
很显然,如果这个刺史能出自雍州一派,尤其是萧谌手下的人,再好不过。
那么多的人里,孔鸿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一因出身,二因人是萧谌的人。
不过,作为萧谌的舅兄,观京城对雍州的防备,必然不愿意雍州过于团结,如何能让孔鸿成为雍州刺史,必然要一番操作。
想到这里,萧谌虽喜于这件事看到李拿的态度,也必须要为李拿着想。
“使臣的好意,谌心领了,不过此事甚难,京城局势风云变幻,人心难测,使臣需保全自身更重。雍州之事,再来个刺史,无非有些难处,也不是不可,不可叫使臣为我们的事受累。”推诚爱物,萧谌说话更是上去捉住李拿的手,郑重地请求。
李拿越发感动,若不是真心待他之人,知他所为是为利于雍州,只会拍掌叫好,如何再顾忌旁人的生死?
“将军以礼相待,待某以诚,某不过投桃报李。将军放心,某心中有数。”念头一起,李拿早就想好了主意,越发觉得可行,故而与萧谌郑重作揖。
话不必再多提,当真把事情做好,再论。
“使臣。”萧谌心急地想劝慰,想让李拿莫要犯险。
“将军,诸位,保重。”李拿依然是天子使臣,他不想说话,此刻准备离去,谁又能拦。
一众人只能以礼相送,看着李拿远去,萧谌一声轻叹,冲一旁的孔鸿道:“让阿宁京城的人多看着李拿些,他是性情中人。不好叫他因我们的事受累,定要护他周全。”
孔鸿朗声应下,余光扫过背后的人。他们都听见了,更会明白萧谌是个什么样的人,往后会更坚定地跟着萧谌走吧。萧谌想得没有那么多,送完了人,他还是练兵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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