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肖醒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了。
瑾夭一夜未睡,坐在桌前看书,用胳膊撑着脑袋,面上隐隐有些疲惫。听到有床那边有细碎的响动,心下松了一口气。
这人总算是醒了。
陆肖确实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睁开眼睛,昏迷前汹涌的疼痛真的是生不如死。可他没办法看着夭夭昏在密室,那处阴冷又没有被褥,若是染了风寒,要难受好一段时间的。
他迟缓地睁开眼睛,看到床边浅色的帷布,一时还有发怔。
“醒了?”
瑾夭起身走过来,从桌子上给倒了一杯热水。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肖的神志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转头去看夭夭,仔细分辨了她的气息,发现对方一切安好,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
电光火石间,将昏迷前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陆肖只是一个走神,再抬头夭夭已经走到了床前。
“喝水。”
瑾夭弯下腰,将手中的茶杯递到他的面前,语调平淡,面上也未带半分情绪。
“下次,让我自己来就好。”
陆肖心底一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连忙坐起身来接杯子。他一动,身上便是一阵抽痛,动作却依旧自然,连笑容都没有半分变化。
瑾夭坐到床边,随手给他的背后塞了一个靠枕。
陆肖察觉到她的动作,差点被呛到,抬头看过时,眼底带了小心翼翼的惊喜。
夭夭总是冷淡,突然的温柔着实让人受宠若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之前的疑惑瞬间得到了答案。
是试药吗?
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原来还对夭夭有些用处。
真好。
陆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眉眼间露出浅浅的笑意,探身凑近了一些,伸手扯住夭夭的衣袖,语调轻缓而沙哑:“夭夭可是心疼我了?”
陆肖的声音放得很轻,稍稍顿了一下,眸中的笑意更温柔了几分:“没事啊。只要是夭夭喜欢,我是很能忍疼的。只是下次试药,记得提前与我说。下次,放着等我来收拾。”
瑾夭抬眼对上他带着笑意的潋滟眸子,只觉得胸口有些堵,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她皱了皱眉,反手扣住陆肖的手腕,微微用力。
“夭夭说点我爱听的话嘛!真的很疼的,疼得都像是要死掉了……”陆肖笑得眉眼弯弯,语气轻松,那话像是一个戏谑的玩笑。
瑾夭凝神望着他,眸色复杂了几分。
陆肖趁着她走神,身体往前挪了挪,悄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他身上还几处伤还未痊愈,这会儿一动便是针扎似的疼,连着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我可以详细和你说,那碗药的效果呀?就说两句心疼我嘛。不亏的。真的……”陆肖的声音透着几分喑哑,像是诱哄那般。
他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可随着话越说越多,眸中的光还是暗了下去。
“是解药。”
瑾夭握紧了他的手腕,冷冷地扔出三个字,将他那堆乱七八糟的话打断了。
“什……什么?”
陆肖被她的话弄蒙了,眸中闪过茫然,张了张嘴,将心底冒出的可能压了下去。
“是你身上毒的解药。”瑾夭抬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看着他略显迟钝的反应,以为他不知道,便难得多解释了几句,“你身上的毒很是狠辣,会有不正常的疼痛。若是再毒发,你会死的。”
她抿唇顿了一下,有些不适应要说这么多话,紧紧皱起眉,却还是继续道:“昨天给你喝的是解药。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后面再喝两副药,就彻底没事了。你……”
瑾夭忽然停了下来,眼见着陆肖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沾了水珠。
她的声音莫名沉了下去,隐隐透出几分无奈:“这次是我的过错,该提前和你说。你身上的伤,我会补偿你。再喝的药,不会太疼的。”
陆肖只看到夭夭的唇瓣在动,却像是忽然聋了那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心神被‘解药’两个字彻底占据了,一种才四肢百骸涌起的酥麻酸胀,让他甚至有些坐不稳。
他的唇瓣动了动,想要说话,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他……
不用死了?
瑾夭见他半天没有回话,只知道坐在发怔,便拉过他的手腕,又给仔细把了一下脉。她见不是身体的问题,皱眉盯了他一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开屋子,去灶房端碗粥过来。
她几步走到屋门口,眼见要出门了,身后骤然一阵杂乱声响。
瑾夭一愣,正要转头查看,竟忽然被人紧紧抱住。
她猝然皱起眉,抬手便要打过去。
“就……就一会儿……”
陆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磕磕绊绊地说得艰难。
还没有等瑾夭有所反应,便感觉有滚烫的泪水滴到她的脖颈上。
第62章 从未想过
瑾夭的动作一顿,抬起的手在半空悬了半晌,最后还是没有下手打他。
她原本是不太适应这般与人亲近,眉头紧锁。
可这人抱着她的手在发颤,眼泪又特别烫,砸在裸露的皮肤上感觉很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意外地让她没有办法推开这人。
屋中很安静,即使挨得很近,也听不到这人啜泣的声音。
有点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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