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祭祀礼上的火!”
“是我阿爹烧的。”
“我阿娘也在!还有祭司大人!”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高声攀比着,无知无觉,倒是今年没参加大祭祀礼的少年和少女们有所察觉,他们毕竟要大一些,有人迟疑道:“我觉得那火怪怪的。”
“我也觉得,往年的大祭祀礼上没有这么大的火。”
一人建议道:“要去看看么?”
其他人犹豫着:“不了吧?我们不能靠近祭司堂,叫我阿娘知道了,要打人的。”
姒眉站在人群里,她拧着纤细的眉,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片刻后,她咬咬牙,拔腿往祭司堂的方向跑去。
其他的孩子们立即高声劝阻道:“哎!姒眉!”
“拉住她,她去祭司堂了!”
“不能去的,会触怒母神!”
“快去拦着。”
于是孩子们一窝蜂追着姒眉跑,想要将她拉回来,然而没多久,祭司堂就近在眼前,望着那冲天的火光,所有的孩子们都惊住了,目瞪口呆。
“祭司堂,起、起火了!”
姒眉脸色苍白,她拼命地去推祭司堂的大门,高声叫喊道:“阿娘!阿娘!”
“阿幽姐!”
“阿娘你们在哪里?!”
大门被捶得松动了,轰然往里面倒下,冲天的火光涌了出来,照亮了孩子们一张张煞白的脸,像一群惊慌失措的小动物们。
这火一直烧到了天亮方才停歇,青烟飘散在凌晨的天空中,莫名凄清,姒眉顾不得许多,冒着危险钻入了祭司堂,进去的那一刹那,她整个都惊呆了。
断壁残垣,偌大的祭司堂被烧成了废墟,祭坛上的石鼎也裂成了两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烧得焦黑的人骨,层层叠叠地铺开,如同人间炼狱。
……
下了雪之后,天气便放晴了,金色的阳光自山巅落下来,洒向了整个大秦山,入目尽是皑皑白雪,连路也找不见了。
王大根是一个猎户,家住大秦山的山脚下,这是他入冬后最后一次进山了,再过一阵子,天气更冷,到时候大雪封山,想进去就只有等到来年雪化了。
年关还没过,即便天气恶劣,他还是打算进山碰碰运气,免得今年过年揭不开锅,自家婆娘又要哭了。
王大根今日运气很好,进山就看到了一头鹿,他顿时来了精神,那是一头公鹿,体型不小,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抓到了,今年是不必发愁了。
他追着那鹿进了山,哪知那鹿狡猾得很,王大根几箭都没射中,不由急了,怎么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这鹿跑了,不知不觉,就追了很长一段距离,不成想,最后还把鹿给追丢了。
他气得很,却又没办法,只得打道回府,哪知没走几步,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踏过了积雪,发出轻微的声响。
王大根打猎多年,一双耳朵很是灵敏,他听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大家伙。
可……这大家伙的动静又有些不太对劲,他还从没听过山里哪种动物是这么走的。
他心里泛起嘀咕,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自腰后拔出箭来,摆出架势,一步步,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朝前面走去。
前面是一个山谷口,这里头一般都是大型的兽类的巢穴,比如熊瞎子这种,王大根屏住呼吸,只等那猎物冒头了。
正在这时,一点黑影探了出来,王大根心里一激动,手一抖,箭脱手飞出,朝那东西破空而去,发出咻然一声。
然而等王大根一看清对方真面目,心里咯噔一声叫糟,那竟是一个人,他下意识大喊道:“让开!”
岂料那人也是身手了得,随手一挥,便将那利箭打偏了准头,咄的一下,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干上,箭尾的羽毛犹自轻颤着,久久不息。
王大根立刻大松一口气,老天爷,吓死个人,他方才还以为要射到人了。
那人是个青年男子,生面孔,看穿着不像是猎户农人,王大根怎么也没想到这时节竟然还能在山里头碰到人。
他走上前去,关切问道:“这位郎君,是我鲁莽了,方才没伤到你吧?”
那青年男子摇摇头,笑笑道:“无事。”
“那就好,”王大根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使使劲儿,将树干上的箭拔了出来,一边往布袋里装,一边问道:“郎君怎么这时候进山?山里的雪还没化呢。”
青年男子顿了顿,答道:“家父病了,需要一味老山参入药。”
“哦,”王大根立刻明白了,想来也是家境贫寒之人,不免心生怜悯,他劝告道:“那你得等入了春再来,这时节雪厚,不好找。”
“只能如此了,”青年男子点点头,又道:“我正准备下山去,只是不记得来路了,能否请老大哥捎我一程?”
闻言,王大根立即拍拍胸膛,爽快答应道:“这个没问题,你跟着我走便是。”
青年男子点点头,让王大根稍等片刻,他回身入了那山谷,不多时,竟然又带了一个人出来,王大根打眼一看,顿时惊了,那竟然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
“这位是……”
青年男子微微一笑,道:“这是拙荆,我入山寻药,她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来。”
“哦,”王大根恍然大悟,不疑有他,又不自觉多看了那少女一眼,他长到如今,从未见过生得这般美的人儿,皮肤比那山间的冰雪还要白,眼睛幽黑澄澈,让人与她对视一眼,便会生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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