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幽抬起头来,看向赵玉然所在的位置,她正坐在太后的下首,冲她眨了眨眼,眼底笑意灿烂,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模样,姒幽也缓缓回以一个微笑。
紧接着,下一瞬,她的眉心便倏然蹙起,姒幽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低头一看,三个并排蹲着的小兔子,最中央的那一只兔子身上趴着一只虫子,足足有指甲盖那么大,通体黄褐色,细长的腿还不停地舞动着,在那只雪白的小兔子头顶上嚣张地爬来爬去,宛如耀武扬威。
姒幽眼神微沉,看向身旁的少女,姒眉正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光洁的桌面,眉头轻挑,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姒幽向来了解她,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能做出来这么幼稚的事情,也就只有她了。
大约是得了逞,她的心情似乎很好,甚至还不忘端起杯盏来喝茶,姒幽不动声色,招来一名宫人,指着那只有虫子的糕点兔子,低声吩咐道:“给旁边的那位眉姑娘送过去。”
那宫人有些傻眼,但还是立即照做,尽管她也有些怕那虫子,但战战兢兢地端起那糕点,送到了姒眉的面前,局促道:“是、是晋王妃娘娘吩咐送来的。”
姒眉一张脸登时就沉了下来,眉梢眼角的那些得意立即凝固成了寒霜,她死死地瞪着那只兔子,好似要把它瞪出一朵花来似的。
正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连忙拿开嘴边的茶盏,往桌上轻唾,一只绿豆大小的青色蛊虫轻轻抖了抖翅膀,然后飞了起来,落回了姒幽的桌上,紧接着乖巧万分地爬进了她宽大的袖子里。
姒幽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望着场中的歌舞,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正在这时,场中的歌舞也刚好告一段落,烈国使者站起身来,对靖光帝拱手道:“某听说大齐的美人众多,果真名不虚传,然而我烈国亦有美人,愿为皇上献舞。”
他这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这是要让烈国来和亲的那位琅山公主出场了。
靖光帝心底啧了一声,虽然他觉得美人不美人什么的无所谓,看谁跳舞不是跳?但是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便不好直言拒绝,面上欣然允了。
那烈国公主确实有几分姿色,容貌美艳,身段妖娆,穿了一袭红裙,如火一般,一上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见了众人的反应,那烈国使者颇为自满地昂起了下巴,很是得意。
一曲舞罢,那烈国公主便在靖光帝前盈盈下拜,垂眸敛目,全没了当日在琼芳雅居里的那等刁蛮嚣张的情态,娇声道:“季茵见过皇上。”
靖光帝打量她两眼,心里却遗憾万分,这若不是个公主,而是白花花的银子该多好?
遗憾过后,他轻咳一声,道:“公主舞艺果然绝佳,来人,赐座。”
那琅山公主入了座,她一抬眼,便看见了坐在对面的姒幽,遂昂起下巴来,傲慢之意顿显。
姒幽的眉头轻轻皱起,她又闻到了那种奇特的气味,就是在琼芳雅居时,那个王奴身上的味道,只是相对而言没有那么浓烈罢了。
赵羡见她这般,悄声问道:“阿幽,怎么了?”
姒幽摇摇头:“没事。”
她不知道那个烈国公主的意图,但是总感觉对方来者不善。
宫宴进行到了一半,那琅山公主突然起身,娇声道:“季茵仰慕皇上已久,此番进京,终于得见天颜,愿为皇上满斟一杯,希望我烈国与大齐永世交好。”
她说完,便捧起桌上的酒壶,款款往靖光帝的方向走去,靖光帝倒也没有拒绝,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琅山公主,坐在下首的赵振甚至连手里的杯都放下了,手指按在桌案上,若那琅山公主稍有异动,便会即刻将她拿下。
所幸琅山公主没做什么,果然只是替靖光帝倒了酒,笑吟吟道:“皇上请。”
靖光帝看了看她,这才将目光投向酒杯,刘春满立即小步过去,将那酒杯小心端起来,不动声色地以银针试探,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呈了上去。
靖光帝接过酒盏,姒幽眉心微微蹙起,正欲开口,岂料正在这时,太后忽然站起来,道:“哀家有些不适,不能久坐,便先回宫了。”
闻言,靖光帝立即放下酒盏,站起身来,和和气气地道:“是,太后慢走。”
文武百官皆是站起向太后行礼,眼看着太后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处,众人这才又纷纷坐了下来,唯有姒幽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大殿门口,心里浮起一丝疑惑来。
真的有这么巧?
因着太后突然离席,靖光帝便没再碰那个酒盏,琅山公主略微咬了咬下唇,刘春满躬着身子小声道:“请公主殿下回座罢。”
琅山公主的眼中闪过几分遗憾之意,但没有坚持,款款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正在这时,赵羡略略倾过身子,低声问道:“阿幽,那酒里有东西?”
姒幽神色不动,口中悄悄答道:“隔得太远,酒里有没有我不知道,不过她身上,肯定是带了什么东西的。”
再联合起姒幽之前说过,那个琅山公主会用蛊,答案就显而易见了,赵羡的眼中闪过几分冷意,目光投向那烈国使者与琅山公主,道:“他们果然是心怀不轨。”
宫宴仍旧继续着,气氛和谐,其乐融融,上首的靖光帝忽然笑着与那烈国使者道:“再过上几日,便到了秋猎的时候了,使者暂且停留几日,观看秋猎之后再回烈国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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