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的脚步猛然一顿,停了下来。
空气诡异地凝固了片刻,他淡淡道:“寿王殿下何以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瑢从车里下来,望着他,目光平静道:“才接到消息,说你回来了,特意赶来,不知能否入府一叙?”
赵振注视着他,语气古怪道:“你的消息,倒很是灵通,竟知道我今日会连夜回来。”
赵瑢眉头微动,道:“我并不知道,只是叮嘱手下的人多留意几分罢了。”
赵振也不知信没信,他将缰绳往马背上一抛,轻轻拍了拍它,那马顿时会意,知道主人有事,便自己顺着王府的墙根慢慢走了。
赵振这才大步走向前去,推开了王府大门,转身对赵瑢道:“请。”
……
夜深人静之际,已过了宵禁,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了,冷风吹得人脸皮发麻,更夫缩着脖子,敲着梆子,顺着墙边走,连吆喝都不愿意喊两声了。
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过大街小巷,一路到了晋王府侧门处,轻轻叩了门,很快,里面便有了回应:“谁?”
那黑影压低声音道:“我。”
门开了,黑影侧身钻了进去,守夜的下人道:“小九哥,怎么这么晚?”
那黑影摘了头上的兜帽,叹了一口气,道:“事没办成,不敢回来。”
那人赫然是江九,他问道:“我姐回来了么?”
下人答道:“七姑娘早回来了。”
江九顿时苦了脸,他们姐弟俩分头行动,结果就自己没完成,待会江七还不知怎么讥讽他。
江九一路去了书斋,那里果然还亮着灯火,显然主人还未入睡,他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子沉稳的声音:“进来。”
他这才推门进去,赵羡坐在书案后,江七站在一旁,一旁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模样漂亮的女子,看打扮,似乎是宫里的婢女。
江九过去见了礼,赵羡抬了抬手,道:“事情怎么样了?见到安王了吗?”
闻言,玉榴也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江九挠了挠头,道:“属下照王爷的吩咐,把信递到了,安王殿下也看见了那封信,就是……后来出了点小差错……”
一听这话,赵羡的眼皮子不自觉一抽,江七沉声问道:“什么差错?”
江九便将后来遇到寿王赵瑢的事情说了,赵羡却并不惊讶,道:“倒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那含芳宫的宫婢玉榴坐在一旁,面带忐忑地问道:“王爷,那……奴婢要如何才能见到殿下?”
赵羡想了想,道:“眼下恐怕是不行了,寿王抢先一步与他见了面,到时候自有一番说辞,也不知安王会信几分。”
更何况,赵振从前便与赵瑢交好,两者之间的交情,也远非赵羡能比的。
闻言,玉榴便有些激动,道:“这要如何是好?奴婢一定要见到安王殿下才行,王爷,求求您了!”
她说着,竟噗通跪了下来,眼泪盈盈,眼神恳切万分,声音哽咽:“娘娘生前的吩咐,奴婢定要完成。”
赵羡道:“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不必着急。”
玉榴听罢,这才连连点头,叩首泣道:“奴婢代娘娘谢过王爷了。”
而此时,安王府。
赵振突然回来了,一时间惊动了整个王府,他请赵瑢去了书房,下人立即奉了茶来,赵振道:“坐吧,你这大半夜地在我府门前候着,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赵瑢答道:“我原是准备明日过来的,只是不曾想你今夜就入了城。”
闻言,赵振面上又闪过几分怪异之色,然后蓦地笑了,道:“这也确是意外,我嫌大军赶路慢了,自己就先回来了。”
赵瑢信了他的话,放下茶盏,语气迟疑道:“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与你先说一声,好叫你做个准备。”
赵振表情平静无比,抬起眼来,问他:“什么事情?”
不知为何,赵瑢总觉得他这短短几个字中,语气有几分不对,但是仔细一揣摩,却又没什么问题,倒像是他想多了,遂道:“是……你母妃去了,你……”
他话还未说完,赵振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震惊道:“你说什么?”
赵瑢见他这般,便叹了一口气,道:“那时你尚在边关,未免你分心,此事被压了下来,未能传过去。”
赵振的手紧紧抓着杯盏,牙关紧咬,他不自觉又回想起那信上的字,一个一个,鲜血淋漓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盘旋不去。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坐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他的母妃死了。
“喀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竟然是赵振手中捏着的杯盏把手断裂了,锋利的瓷器刺破了他的手心,汩汩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赵瑢看了一眼,取出一块丝绢来让他擦拭,赵振眸光沉沉,语气带着怒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瑢顿了顿,答道:“此事说来话长——”
还没等他说完,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名下人行色匆匆地进来,赵振面上犹有怒色:“谁许你进来的?!”
那下人被他一瞪眼,吓得噗通跪了下去,连连叩首道:“王爷饶命,是宫里来人了,皇上宣您即刻入宫!”
赵瑢原本一直平静的面孔倏然就变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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