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安在飙和靓出了水井后,便攀着井壁下去了。
用大锤子砸出来的井,井壁、井底都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很多地方还能看到大块岩石掉落的痕迹。又丑又粗糙,还呈大肚子造型,上面好挖的泥层比较窄,到下面岩层,因为要大力挥锤子,胳膊摆动大占的地方大,用的劲也大,不知不觉就把井挖得更大了。
景平安要不是从小练成的徒手攀沿技术,能够只靠两根手指抠着岩石缝挂在上面,估计都没办法爬回去。
她踩在渗出来的水里,看了下井壁渗水的痕迹,便知道,这才刚到水线,还要继续往下打,才能保证有水。
可已经打出水,如果再接着打井,就需要泡在水里作业。鲁鲁族人的毛多,他们的脚趾缝里都是毛,打湿后很不舒服,泡久了还容易得皮肤病。
景平安不好继续让鲁鲁族来干活。她上岸后,对吱说:“刚打到出水,为了保证今后有水喝,还得再往下打深一些。”
吱想了想,派缚去把周围成年的族人叫来,让她们两人一组,一组一天,轮流下去打井。
如今剩下的成年人全都是狩猎队的,还在忙着狩猎囤柴。深潭已经取不了水,都是往河边去。干涸的河床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深水坑,拿根绳子拴上桶扔下去就能提回来水。
在她们看来,用不着在这里挖井。干旱时节,去河边提水就好了,等干旱过去就又可以到潭边提水了。
狩猎队的人没敢说不同意,一个个皱着眉头低着头,不说话。
景平安说:“有了这口井,以后族里不仅不缺水喝,取水也很安全。”山崖族的孩子天生能在水下呼吸,不怕掉进井里,连唯一的威胁都没了。
蒙见到她们这样子,发出声不耐烦的喝斥声,站出来,拍拍胸脯,喊了声“缚”,说:“明天,我们下去打井。”
景平安满脸无可救药地看着山崖族人,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很好过,可以躺着享受生活?可我告诉你们,火灾,让山崖族失去了果子资源,看看这片森林,连颗果棵都没有剩下。我让你们开垦,去收集种子,把它种在河边有水的地方,等到旱灾过去,种子变成小树,再把小树种回到森林,你们以后,才能再有果子吃。可你们只顾眼前,不想以后。”
“旱灾造成河滩干涸、水草干死,进而对栖息在水草中的鱼虾造成毁灭性打击。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鱼虾都没了,大鱼吃什么?渔业资源,也在遭受重创。按照你们以前的生存方式,会饿死的。”
山崖族人听到景平安说到饿死,就想到猎物丰富的草泽,很不认可她的说法。可看她气呼呼咬牙切齿的样子,没谁想出来跟她争辩。
蒙出来,告诉安:“我们明天就打井。”安这样生气,以及说的话,总让她觉得害怕,下意识不想让安再说下去,就怕戳破内心那种自己有很多猎物的感觉。大家去一趟草泽,随便下几个草篓,就有大量的猎物,怎么可能饿死呢。
景平安知道她们的想法是什么,她冷笑着问道:“你们觉得可以指望草泽过活吗?从这里到草泽的路,你们走过。树没了,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踩着树枝过河,只能在寒冬腊雪淌着水过去,身上裹着的皮毛会被河水浸透,再让寒风冻成冰。去狩猎的人,会冻死在路上。”
她指向木柴堆,说:“就连这点柴,烧完了,就没有了。用不了多久,你们连炼铁的炭都没有了。你们已经到了没柴没食物没法过冬的地步了,我才让蒙去赤岩族换果子,想办法跟鲁鲁族换柴换铁矿石,我想要你们活下去,可你们……大概是觉得我让你们干活是在害你们吧。”她冷笑一声,问:“后天,赤岩族的果干就到了,你们拿什么去换?你们有那么多的肉干吗?”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吱,却突然想起,吱的山洞连块兽皮都没有了,只有安有几背篓让鲁鲁族送来的肉。
山崖族,没有肉,缺食物!这想法,像雷劈一样,狠狠地砸进了众人的脑海中。狩猎队的人,纷纷望向彼此。她们太清楚自己这两天打来的猎物只够维持几天的。
景平安继续问道:“你们没有物资,我有,你们活不下去时,会像金她们一样来抢我吗?”
一句话,问得狩猎队的人哑口无言。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和娃快饿死的时候,想到安山洞里的肉干,闻到肉香味,会忍得住。
景平安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们。那答案,不用想也知道。她继续说道:“老阿嫫说,她小时候经历的旱灾是三年。如果这是周期性的,那么,这次的旱灾也会是三年。这才第一年。随着大量动植物死去,往后的两年会更难。鲁鲁族比你们强壮都已经意识到快要灭族了,在努力求生,而你们却指望着让大姨来养你们。”
她轻轻地说了句,“我只能告诉你们,如果要死人,先死的一定是你们,像之前的绿颜族、甘,今天的金、和、练她们那样。”
景平安说完,低头抱起跑到身边抱着她大腿仰起头喊姐姐求抱抱的呱,回了山洞。
山洞外,静悄悄的,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其他人都让景平安的那番话,震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旁边围观的四个鲁鲁族人,觉得安发起火来,比她亲妈步还要可怕,叽哩呱啦地骂得所有人都蔫了,比首领丰和美都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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