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灵雨得知后,准备的寿礼特意避开绣活一类,这其中用意,姐妹两人哪能不知?
看着堂姐堂妹这番作态,邹灵雨不难猜出她们是想维护自己。
她握着她们的手,心下感动,却是面带笑意抬头,眼神毫不躲闪,直勾勾看着胡娘子那处。
“灵雨所赠经书,一字一句皆是亲自抄写,字字句句饱含对伯父的祈愿祝福,寿礼本就重在心意,拎出来分个三六九等,又是依何划分?谁说了算?”
温柔细腻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字字清晰在理,不容退让。
邹灵雨话中这三六九等的寿礼,细品那就有意思了。
是按心意区分呢,那不是亲手所制的礼物,是否当数次品?
要按价格来分呢,那高价的礼品,是否就比手制来得珍贵?
在座的除了长靖后家的姑娘们外,备下的礼多是直接花钱了事。
这长靖侯府本就没落了,每家送来的寿礼也不过寻常物事,谁还会赠以千金万金之物?
真要依价格评比,那可不是件多光彩的事,当下有人脑筋转得快,赞道:“三位姑娘蕙质兰心,单就这份孝心便是无价之宝!”
再来便有更多的人恭维起来,却是无人再搭理胡娘子。
胡娘子气得面色抽抽,对邹灵雨更是厌上几分。
一个像蛀虫般的孤女,她嫡姐还得从嫁妆分出嚼用给她,要知道,那些可都是她们丁家的啊!
邹灵晨也好邹灵曦也罢,分给她们那她也就认了,两个都是嫡姐所出的女儿呢,可邹灵雨这个侄女又算什么?
定下的亲事即便是国公家的,就闵国公府那样境况,再风光又有什么用?
这么一想,她心里也就平衡了些,阴阳怪气哼道:“说起来二姑娘也及笄了吧?不晓得闵国公府还记不记得这门亲事?怎么什么表示也没有的?”
话落,邹灵雨还未回答,冷着脸色的侯夫人拍了拍椅子扶手正要发脾气,一丫鬟匆匆自外头走来。
她躬身禀报:“侯爷、夫人,闵国公府来人。”
胡娘子瞪眼,“你说谁?”
丫鬟一脸莫名,却还是怯生生地再次重复:“是闵国公府。”
话一出,众人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邹灵雨更是眨了眨眼,面露意外神色。
从来低调的闵国公府,怎么忽然找上门来了?
第4章 绕指柔
侯夫人那欲要重重落下的手一滑,堪堪抓住椅子扶手才稳住身子。
厅内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出声。
长靖侯到底见过世面,最先反应过来。
“赶紧请人进来!”
此话一出,宾客也赶紧坐正身子,调整面上表情。
丫鬟打扮的姑娘迈过门槛,行过礼后,一板一眼地道:“奴婢是闵国公府的丫鬟初彤,小公爷不便前来,奴婢为小公爷送来一物,以祝侯爷生辰。”
话声落,身后捧着托盘的丫鬟上前,初彤揭开上头盖的绒布,露出一玉制酒壶。
旁人兴许看不出门道,但,好酒的长靖侯却已瞪圆了眼,失态地喊出声来:“竟是‘长青’!”
邹灵雨也相当惊讶。
长青之名如雷贯耳,与余莹近年新制的春樱不同,此乃闻名多时的烈酒,极其难得,且不单售。
酒与玉制酒壶一同售卖,酒水滋味香醇浓烈,别称“一口醉”,酒壶上的雕刻更是每只相异,一壶要价千金。
此前闵国公府不与侯府走动,一出现出手便如此阔绰,邹灵雨还在纳闷为何转变如此之大,而且送的还是酒……
思及此,她蓦地顿住。
难道是因那日在庄子上避雨,她拿出的酒被猜出是作寿礼用途?
这猜想一出,当即被邹灵雨否了。
长靖侯好酒,京中众人皆知,闵国公府会知晓也不是什么多稀罕的事。
光看此刻,伯父眼睛压根没法从长青酒上撕开,便知他心中有多喜悦。
可即便这礼送得深得他喜好,长靖侯还是有一分理智在。
他问:“这么重的礼……”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点道理他还是晓得的。
初彤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凝住片刻,似是没想过对方有此疑虑,歪头想了片刻,接着与邹灵雨对上了眼,倏地眼睛一亮。
邹灵雨:“……”
怎么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初彤于是接着再言:“此酒乃小公爷心意,侯爷不必有所顾虑。”
说话就说话,偏意味深长地往邹灵雨的方向看了眼,话中内容半遮半掩,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果不其然,邹灵雨环视厅中,几位贵妇和姑娘瞧她的眼神恍然大悟,意外讶然打趣挤兑皆有之。
邹灵雨避开目光,转眼见到邹灵曦也凑了过来,也以一副兴致勃勃的眼神瞧着她。
“……”
她现在是不是应当说一句“听我解释”比较妥当?
邹灵雨心中失笑,面上却不显,这会儿可不是个说话和露出多余表情的好时机。
长靖侯坐在上首,虽看明白了初彤说话时瞧的是邹灵雨,可一时没联想起来两者有何相关。
侯夫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夫君为人稳重是稳重,就是某些人情世故上面,实在显得稍稍迟钝了些。
她附耳低声解释:“意思是会送侯爷寿礼,是看在雨姐儿的面子上,让侯爷收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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