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们连忙应承下来,等他们离开之后,一直候在外面的管事小厮们走了进来。温茹照常问了一遍,管事小厮们也说昨日府里太平无事。
等人都散去了,竹笙却带着宋卫长过来。
宋卫长附耳到温茹耳边,用第三人听不到的声音汇报了一句。
温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又严肃了眉眼,半晌才道:“无事,只是贪玩了些,太女不可能连这也要管吧。”
宋卫长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她汇报上来只是出于谨慎,力求事无巨细地将事情汇报清楚。
禀报完,宋卫长就要离去,温茹却将他叫住,吩咐了一声:“往后哪个院子的主子出去,轮守的侍卫便分出两个暗地里跟着,免遭意外。”
宋卫长应承后便下去了,温茹坐在堂前,转着桌上只剩半杯残茶的茶杯,杯底跟桌面碰撞,闷闷作响,响了大概五声,温茹放下杯子,站起来,不带一个小厮地朝着倾芜院慢慢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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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芜院里,谷昉将这几日他穿过的女装送去清洗,傅寄舟穿过那件,傅寄舟却舍不得。
跟谷昉那件只是供他学裁剪的样衣不同,他穿过的这件是他第一次亲手裁衣制衣的成果,原本是想做给温茹的,裁剪、针线、绣纹他用了十分心力。
但那日听了赵红的消息,他一时冲动便想出府,找办法对付那赵红,手边临时也没有别的女子衣裳,只能将做了大半的衣裳修改了个别不合适的尺寸,穿着便出了门。如今,事情了了,穿过的衣服自然不可能再给温茹了,傅寄舟摸着衣服上的竹节绣纹有些心疼。
“表少爷?”谷昉进来,看他正沮丧地看着那身衣裳,大概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劝解道,“男子手笨,第一次裁衣制衣少有做得很好的,表少爷如今做成这样,已经算很好了,想来往后再做会更加得心应手,比如今这身十倍百倍的好。表少爷,不想小姐穿着更精致一些吗?”
傅寄舟低声回了一句“想”,但到底心理上还是有差的,毕竟是第一次做的啊,想看温茹穿。心疼了一会儿,知道无可挽回,便让谷昉将衣裳拿走清洗,自己则随手拿了本书。
傅寄舟目光落在书上,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下一件该用什么样的料子,做成什么样的形制,绣什么样的纹,第一次裁衣制衣的衣裳没能给温茹穿,那他只能把第二件做得更精细些,好弥补他自己心里的落差。
谷昉拿着衣裳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温茹来了院子,他忙抱着衣裳去迎接:“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今日无事,过来瞧瞧。你家少爷在做什么?”温茹扫了一眼谷昉怀里抱着的衣裳,有一角蝉翼纱的料子。这料子一般只用在女子裙衫上,心下了然,也没开口问,就只是轻摆了下头。
谷昉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见小姐过来找表少爷,便觉得小姐来了,表少爷定不会再不开心了,便高兴地跟温茹指路:“表少爷就在屋里头看书,小姐您径直进去就可以了。”
温茹颔首,绕过谷昉,进了屋里,一眼便看到穿着青色常服,侧歪在圈椅上看书的傅寄舟。小反派离十五岁还有半个多月,但因着女尊世界的风俗,男孩子们好像是被催着长的,平日里小反派一言一行就特别不像个十五岁的小少年,如今侧歪着坐在圈椅里算得上难得的放松,看上去稚气更多了一些。
虽然温茹认了和傅寄舟的婚约,但看到此情此景,还是觉得自己禽兽了些。好在婚约并不是要立即执行的,小反派虽然已经将近成年,但她离成年却还有三年。大宓朝规定,不到二十不得娶正夫,所以她还能看着小反派再长三年,现在先预约着,以后再下手,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这个小反派好像有些不乖。
听到门口的动静,傅寄舟抬眼看去,眼睛一亮,毫不迟疑地放下书,从圈椅上站起来,眉眼笑着朝温茹走过去:“我正打算过半个时辰便去珩雪院找你的。”
温茹却突然抬手,用一根食指顶住了笑着朝她走近的傅寄舟,不让他再靠近。
傅寄舟一愣,收敛了眼角的笑意,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抬眼瞧了瞧温茹顶在他额头上的手和手指。细长的,白皙软嫩,虽然常年习武,但手上的茧不厚,指甲上还涂着淡淡的烟红色蔻丹,像果脯一样,看着很好入口。
意识到自己看着看着走偏了思绪,傅寄舟耳尖染上一层薄红,不再去看那手指,而是抬眼看向温茹的眼底,有些委屈地发问:“我站得近些也不许了吗?”
温茹勾了勾唇,放下手,绕过他,坐到他方才坐过的圈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寄舟:“你先说说,昨夜、前夜、前前夜,你去了哪里?”
傅寄舟浑身一凛,艰难地转过身,垂着头不敢再看温茹。
“我倒不知阿舟对长乐坊如此有兴趣。”温茹将手肘撑在一边的桌子上,扶着头,阴阳怪气道,“阿舟跟我讲讲长乐坊好不好玩。”
傅寄舟抿紧了唇,心虚得厉害,不清楚温茹究竟知道多少,见温茹似乎不会轻易翻篇,便慢慢地朝温茹挪步过去,不敢去碰她胳膊,只小心翼翼去拉温茹袖口垂下的束带,软著声音求饶:“阿舟知错了,往后阿舟再也不出去了,长乐坊一点儿也不好玩。”
“怎么不好玩了?”温茹冷淡地将傅寄舟抓在手中的束带扯了回来,斜睨了他一眼,“我听宋卫长说,你连着半夜出去了七八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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