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舟搂着她脖子,脸贴着温茹温热的侧脸,心跳还乱七八糟的,没有平复,听温茹这时候还不忘笑着调侃他,外头用脸压了压她的脸颊,没有说话,或者说,说不了话,他感觉,他一开口,声音只怕会抖得不成样子。
活跃完气氛,人还是要哄的,温茹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将人微微推开,仔细看他脸上、脖子上、身上有没有受小伤,伸出长指揩去他脸上的血珠,柔声安慰他:“没事了,别怕。”
像是印证她的话一般,温家护卫将为首的蒙面人押了,重重扔在马车面前:“小姐,歹人皆已伏诛,只待到下个驿站便将这个头领拿了去官府报备。”
温茹闻声,揽着傅寄舟转了转身子,冷冷地垂眸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倏忽,抬头朝着越发暗沉的远处树林看去,抬了抬下颌:“将那边的人抓回来!”
温家护卫中的两个应声而去,没一会儿,便抓了一个同样身穿褐色短打的女子。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女子没有武功在身。
温茹将傅寄舟小心地放到软榻上坐好,抬步走到女子面前,弯腰,不顾女子的挣扎扯开她脸上的褐布,认真看了好几眼。
“姐姐有点面熟啊?”温茹忍不住开口道。
温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女子便瞪大了眼睛,像只饿狼一样,恶狠狠地盯住了她。
温茹“哼”一声,站直身转头去问桃红:“桃红可记得我们在哪儿见过她?”
桃红应声过来仔细查看,半晌皱了皱眉:“不记得了,小姐见过吗?”
女子气不可遏:“呸,温小姐照旧这般目中无人!要打要杀,随便,我顾珂要是皱一下眉算我输。”
“顾珂,哦,顾大掌柜。”温茹恍然大悟,但又想起自己只听过名,没见过人啊,歪头想了半天,灵光一现,“噢噢噢噢,我记起来了,那个在明理院竹林里说世德败坏都是从商贾开始的学生啊,你怎么也行商了?”
温茹只是随口一问,顾珂听着却像嘲讽,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拳头捏得指节发白,若她有一击之力,此时恐怕早扑上来了。
“哦,不对,你不是行商,你是在商路上与盗匪混在一处了啊。”温茹唇角微掀,摇了摇头,“没想到你竟堕落到这地步了,既然来都来了,又是老相识,桃红给顾生用根漂亮的绳子绑了吧。”
只有读书人,才能用尾缀“生”,顾珂被嘲讽地恨不得咬碎了温茹那张看着令人憎恶的脸。
桃红上前,很认真地选了一条红色绸带,与麻绳缠裹在一起之后,才将顾珂绑好。
温茹懒得同顾珂这种爪牙多耗时间,天色渐晚,她们要赶紧收拾了残局,到下一个驿站歇脚,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吩咐,如山崩一般的马蹄声忽然由远而近朝她们驰来。
温家护卫脸色大变,脚步迅疾地将温茹和马车围在中间,捏紧了手中的剑柄,全身戒备地看向马蹄声来处。
不消一会儿,穿着轻甲的两百号骑兵拽着缰绳,气不可挡、神情倨傲地停在了温茹她们的正前方。
温茹心头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骑兵刚一停下,一匹乌色踏雪的马踢踢踏踏从后面踱出来,马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铃作响,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显得格外阴寒。
“温小姐,久违了。”
来人是程王凤溪,她高高地坐在马背上,目光睥睨地朝向站在马车前的温茹,含情的桃花眼此时像淬了寒冰,满是杀机,尤其是看到顾珂烂泥一样被绑在地上,眉宇间的郁气更重。
这些日子,顾珂她们非但没有算计成温家,反被温家算计着丢了她大半个丰洲产业,真是笑话。
不过就是一个商人之女,竟然有胆子跟她耍花招?
她原是打算亲自去丰洲将人逮了的,这倒好,半路遇上了。
温茹抬眼看着凤溪和她身后气势迫人的骑兵,心里暗叫一声糟。
马车里的傅寄舟攥紧了双手,想要出去同温茹站在一起,却被温茹一个手势止住,只能老实待在马车里,满目担忧地看向温茹的侧脸,第一次尝尽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凤溪抖了抖缰绳,迫人地朝着温茹走近了几步,刚走了两三米远,忽然听见林间风动。
“程王殿下,请止步!”从昏暗的林间蹿出三人,高举着手中龙卫的令牌,挡在凤溪面前,语气严肃如冷铁,“殿下无故调动骁骑营骑兵,需回京向陛下、太女认罪!”
凤溪蹙眉,垂眸定定地看向马下的三人,许久,抬眼又去看在龙卫身后,淡定从容,没有后退半步的温茹,眯了眯眼睛,道:“你投靠了太女?”然后对付她,将温家和从她这攫取的利益,都送给太女?
根本不等温茹回答,凤溪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事实,凝眉冷笑,脸上的怒气更盛,抬手放在空中,用力一压:“骁骑营听令,给本王活捉了温锦衣,其他人格杀勿论!”
“程王殿下,您是想造反吗?”仨龙卫齐齐施展轻功,往后退,退到温家护卫一处,抽刀指向凤溪,厉声喝道。
“造反?如今是谁造反?母皇昏迷在皇宫深院,太女却不准人探望,本王还觉得太女想逼宫呢!等本王擒了你们,便快马加鞭赶去救出母皇。此乃功劳一件,如何算造反?”凤溪从马鞍上抽出一条玄色长鞭,眉目间满是桀骜,“既然你们撞见了,本王也不装了。本王早厌倦了同你们这般磨磨唧唧的周旋,今日本王便动手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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