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佳蕊好像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摆弄手腕上的镯子。
她向来喜欢温柔儒雅, 爽朗清举的男子。
可想起刚才蓟王殿下对待马夫的态度,洛佳蕊眉头团了团。
他好像还,挺凶的。
——
京郊的一处民房内, 燃着微弱的火光。
简陋的房门“吱呀”一声从外被推开。
屋内带着蓑笠的游侠手指正在火焰中穿梭。
他抬头看了眼门口,只见门外走进来一袭黑衣, 脸上还带着面罩。
窦褚从手里将冼安留在信鸽上的银叶子递还给他,才语气淡淡地问:“什么事?”
冼安搓了搓有些发烫的手指,说道:“老家伙三个月后要去西疆采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窦褚眉头蹙了蹙:“三个月?我恐怕有件事要拜托他。”
冼安还是头一次听他说有事要找老家伙帮忙, 笑着问道:“怎么?这个把月没见,少主还知道求人了。”
窦褚懒得理他,只从袖兜里掏了封信交给冼安:“交给老家伙,我要带个人回去治病。”
冼安这才神色紧张起来,反问道:“什么人?你知道老家伙的脾气!可别引火上身!”
窦褚没什么表情,只垂眼摩挲着木桌上的一道裂痕:“文国公的嫡孙,柳恩初。我会安排好的。只不过,三个月,恐怕我的事还办不完。”
冼安眉头蹙地更紧,有些疑惑地看着窦褚:“你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那孩子从小就有病!你不是早知道!”
窦褚没说话,只交代道:“按我说的做。让他提前准备准备。”
冼安把那封信放到桌子上,劝道:“这信我可以带去。但老家伙要去做什么转生丹,非要去西疆,我怕你赶不上他。”
窦褚自是知道老家伙的脾气。
从来都是古怪又执拗,他决定好的事,什么都改变不了。
于是他算了算日子,又问:“春节后他才走?”
冼安迟疑着应道:“差不多,每年不都得陪着那块墓地守岁…”
窦褚把面罩重新罩在自己脸上:“行。就跟他说我过年回去。”
刚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少主查到小少爷的下落了吗?”
冼安忙不迭地追着问了句。
这是他至今为止唯一的遗憾。
窦褚伸过去开门的手顿住,遗憾道:“上次查到那个商贾身上,就没了下文,恐怕还得再等等。”
冼安攥紧了拳头,压在本就不平稳的桌子上,懊悔道:“我当时说什么都该带着他走的!”
窦褚回过头去看他。
那年,冼安做的最错的事,就是把郁昕霖交给了奶娘。
等他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去接应时,奶娘带着郁昕霖跑了。
直到两年前窦褚才查到,奶娘为了活命把自己的少主卖给了商贾做书童。
可没过半年,那商贾就破了产,据说家里被债主砍的砍,杀的杀。
郁昕霖也从此断了下落。
窦褚占了蓟王的位置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追查郁昕霖的下落。
只可惜,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自己怎么撒网去捞都捞不到。
窦褚走回冼安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他印象里,这个护了自己十多年的壮汉,鲜少流泪。
冼安呜咽道:“那年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其他的事就只能靠你了!”
窦褚“嗯”了声。
他想张口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对冼安,对自己,最大的安慰莫过于看着许森宇身败名裂。
他没再说话,抬步走出了民宅。
许森宇是那块最难啃的骨头。
即便自己做了这么多手脚,对许森宇都伤及不到要害。
窦褚轻叹一声。
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并不充足。
柳恩初的病情撑不过一年。
若是想治好他,就必须在巫医去西疆之前赶回圣延谷。
可他回去,就意味着身份可能会暴露,也意味着自己要做的事会完不成。
窦褚的脚步越来越快。
可他答应了她。
他不能食言。
——
翌日早,柳恩煦送走了洛家姐妹后,就带着秀月去了趟集市,直到傍晚才往回赶。
柳恩煦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轰隆隆响着雷。
这才拨开车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气。
此时乌云压顶,黑压压的厚云里还夹带着耀眼的光线,把晦暗的天空切成了好几瓣。
柳恩煦吩咐车夫加快速度,争取在大雨落下前赶回去。
她看着自己放在竹篮子里的小母猫刚换了主人有些瑟缩,才把她抱在怀里,多少给她带来点温暖。
直到马车在府外停下。
柳恩煦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没赶上雨,才拎着放了小母猫的竹篮往东翼楼跑。
这只猫本来就是给猫大爷准备的。
昨天晚上柳恩煦半宿没睡着,想着表妹描述自己看到窦褚时的喜悦。
柳恩煦觉得心里难受。
辗转难眠。
后来见秀月进来关窗子。
她竟突然想起那只猫大爷来。
即便那只猫,她也不希望他天天黏在窦褚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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