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风从下山来到苏杭城,头一次难得将视线短暂的放在燕安身上。
这个来自苗疆,流落在京城又来到药王谷的少年,倒是愈发沉稳了,要不是见过他在药王谷时的那种狠劲,恐怕南宫凌风都要以为他就是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子了。
南宫凌风忽然觉得苗地那群不通文武只知鬼神巫人,或许都不知道自己驱逐了什么样的人吧。
燕霜倒是有些用处,南宫凌风漫不经心地想,他看着满脸担忧的苏红裳,也知道对方这段时间也不会再到处乱跑了。
原本应当众人熟睡的深夜,却除了燕霜,每一个人都没有入睡。
刘一样靠着墙,怔怔地看着药炉里燃烧的火焰,眼神显得有些迷茫。
燕安将整理好的药材倒入药罐中,抬起头就看见此时完全不在状态的刘一样。
燕安顿了顿,随即收回视线,声音在此时寂静的室内显得很清晰。
“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
刘一样回过神来,听见青年继续说道,“她身上的陈年旧伤积累在身上,这一次才爆发出来让她身体承受不住昏了过去,我已经细细调理了一段时间,只要她好好休息这段时日,定会恢复。”
燕安黑眸在昏暗的只见火光的室内显得如琉璃般透亮,他淡淡地看着燃烧着火焰:“你若是担忧,先去换了衣裳再看她吧。”
刘一样听了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模样,苦笑了一声。
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狼狈,去拿玉玺的时候遇上了王宽的走狗,那会周旋的时候还觉得挺有趣,谁会想到同一时间霜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原本想要针对燕安的情绪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霜姐身上,一时间也想不起别的。
“你说她身上陈年旧伤……”刘一样声音低了下来,他垂下眼眸,“还骗我们都好了……霜姐你可真行。”
他问燕安:“要休息多久?霜姐这个人根本不会听医嘱,要想办法别让她到处跑。”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刘一样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燕安在控制火候,这样的事情他做了成千上百遍,然而却是为燕霜做的最多。
闻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漠然的神色发生了些许变化,眉眼间柔和了下来,他勾了勾唇角,却不动声色:“无妨,此事已经解决了。”
刘一样虽然没有注意到燕安神情的变化,内心也因为担忧霜姐而失去了警惕,等到回过神来,燕安已经走了,走之前还丢下一句。
“你若是不想休息,那便帮我看看药炉。”
刘一样:……你怎么使唤起我来了!
刘一样:还有,刚才无妨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
苗疆,圣坛圣地。
“大巫,星象异动,星象异动啊!”
跪在圣坛上的几个苗巫测算完后,一脸惊恐地向着最中央的佝偻老人惊慌道,各个面色惊慌失措,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站在圣坛最中央佝偻身材的老人,穿着苗地大巫特有的服饰,每一个动作,身上的银饰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脸上满是皱纹,浑浊的眼眸中满是岁月的痕迹,然而却不让人感到害怕,而是一种莫名令人心安的慈悲。
其中一个苗巫惊慌道:“当初就不应该放走阿奇那,他是天煞,应当处死的!”
其余苗巫因为是大巫的决定而不敢附和,但是心中却暗暗赞同。
远在苗疆的天气和苏杭城并不相同,尽管是冬日,但是天空却仍然晴朗,夜幕之中繁星高挂。
大巫浑浊的灰色眼眸仔细地盯着满是星空的夜幕,面上并没有什么什么愤怒的神情,更多的是一种仿佛能预知到未来的深不可测。
他看了许久,原本紧绷的神色忽然就缓和了下来。
大巫转过身,就看见了几个苗巫正一脸祈求地看着他,似乎只要他下达命令,就能天涯海角地将阿奇那追杀到底。
“天煞布天,红星北望,然众星之中却仍有一线生机。”
“我的测算本身就没有出错。”
“可、可是。”中年苗巫声音越来越小,但是神色仍然不忿,就好像对大巫的决议有着不同的意见。
然而天机不可泄露,大巫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当初放了阿奇那,就是他窥视了天机,一夜苍老,白头换生机。
这世间都被一团迷雾笼罩,如今有了一丝的光明,大巫当机立断决定赌一把。
大巫从来就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改变一个世界,但是既然预言中那么说了,阿奇那或许会遇到什么人,或者是经历了什么事,将未来的命运改变了方向。
……
“所以你是告诉朕,十七现在被一个忽然冒出来的黑衣男人带走了,原本应当在京城的平邑县主也失踪了?”
孙有才不敢抬头看此刻太子殿下的神情,他只能摆出自己十分苦恼和焦急担忧的神色:“是、是的。”
半晌,黄花梨木桌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太子殿下将手中的文书放了下来,声音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那名黑衣男人是怎么回事?”
孙有才心里多了几分说不明的感觉,太子殿下看来是真的放下洛姑娘了,这一次如此紧急的情况,殿下竟然先问了十七,而不是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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