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药王谷,一个是暗夜阁。
燕安其实一直注意到被夜幽冥护在身后,点了穴僵硬着靠在墙上的洛仙儿,然而最终他将视线收回,没有选择攻击她来分散夜幽冥的注意,看回了场上激烈的战斗。
不能再拖了,燕霜的伤口已经开裂了。
他琉璃般的黑眸划过片片刀光剑影带来的锐光,但是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在乎自己性命,也不在乎他人性命的少年了。
高墙外时不时传来犬吠,雨滴哗哗坠落,击打在宽大的叶子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是现在——
燕霜被夜幽冥击退,她一手收刀一手掷出暗器阻挡,雨滴落在她的身上,从额头滑落至眼睛,她都没有多眨一眼,下一秒燕安出现在她的跟前,朝着夜幽冥掷出了一片像树叶一样的东西,在靠近夜幽冥的瞬间,忽然张开翅膀——那竟然是好几只吓人的飞虫!
夜幽冥尽管躲避及时,仍然被猛然飞来的毒虫划伤了暴露在外的脖颈,虽然只是狭长的一条长痕,但他仍然感觉到了渗透近体内的毒性。
夜幽冥抬手轻按了一下脖颈,最后冷冷地勾起了唇,看着他们二人。
“来日方长。”
说完也不忘带着洛仙儿,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远离了院落。
燕霜仍然保持着姿势站在原地好一会,最后在燕安的“他应当离开了”的话语的中,只听“咣当”一声,银月脱手,她整个人也虚脱般往前倒去,落入了一个同样满是雨水的怀抱。
“燕霜!”燕安声音急切,他直接将她抱起,便带入了室内。
燕霜仍然是清醒着,只是腰间伤口裂开,加上身体生理期的不适疼痛,有些脱力。
夜幽冥……如果真的是当初燕行说过的那件事里的人的话,那么他的目的就一定不仅仅是刺杀太子这么简单了。
燕霜想到了夜幽冥看向她时的眼神,如果说一开始是不知道燕行这个人的时候那种漠然,就好像是看到路边随意可以踩死的蚂蚁一样,那么现在就是狠戾中带着一丝报复般的快意。
这样的快意在她的每一次受伤都会出现。
燕霜拳头紧握,神情陷入了深思。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燕行时,他冷漠表情下的那种悲伤的气息。
后来她打听过,燕行回到北苑的那一天,正是永毅侯府彻底消失在皇甫王朝历史的长河之中的那一天。
燕行名字的由来,和……永毅侯,就姓燕。
燕霜不得不多想,这个世界毕竟曾经是一本小说,唯有各种巧合,才能串起一个个故事,才能够吸引读者。
而夜幽冥作为整本书唯一一个算是具有反派个性的男配,从头到尾就不曾白过的男配,自然也会有一个悲惨的身世。
他要素齐全,相貌俊秀,身高腿长,杀人不眨眼身上无数条人命,但是却又有悲惨的身世。
夜幽冥就是这样的男配。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燕行,这是燕霜在猜到夜幽冥是谁之后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随后她不过想了一会,便决定将此事告诉燕行。
这是燕行至今为止的遗憾和哀伤,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况且,他也会迟早知道这件事。
温热的,带着细腻的触感触碰到燕霜的额角,她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就见到燕安正安静地拿着帕巾给她满是雨水的脸在擦干。
她一愣,便抬手:“我来……”发现她手上的纱布已经换好了。
燕安将她脸颊上最后的雨水擦干净,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棉帕递给了她:“擦擦头发吧,我去烧水。”
燕霜下意识地结果棉帕,问他:“你为什么不叫下我,我就回神了。”
燕安正准备起身,闻言语气平静温和,在窗外雨幕传来的噼啪声中却显得很清晰。
“你手上的伤自己也换不了药,见你在沉思,便不想打扰你。”
燕霜注意到了男人身上同样被雨水打湿了,墨发有些凌乱地垂在额侧,给人一种莫名脆弱的冷感,她稍稍低下头,就能看见他同样被短剑划伤的手臂在冒血。
燕霜担忧道:“你也受伤了,烧什么水啊,赶紧包扎一下吧!”
燕安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黑眸难得愣神一般地眨了眨,便抬起手:“皮肉伤而已,反倒是你,腰间的伤口应当是开裂了,我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一旁了,你先换,我生起火便来。”
于是燕霜还来不及阻止,就见男人出房间了。
她抓了抓脑袋,搞什么,像是两个伤患在做一些丝毫没有必要的谦让。
燕霜一边呲牙咧嘴地换衣服,一边在想也不知道燕安最后对夜幽冥使的是那一招,对方被那些虫子碰到就立刻带人走了。
她皱着眉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腹,发现比起生死存亡的危急和这些大伤口来说,生理期的痛苦似乎都被她遗忘了,等到重新恢复了平静,才卷土重来。
屋外的雨一直在下着,就好像没有尽头一般,燕霜给自己腰间的伤口换好了药,勉强在头发上披了块干净的棉布充当干发帽,便倒在了床上,恨不得抱着肚子翻滚两圈。
啊啊啊——
痛死她了——!
为什么女人要来大姨妈啊!
她为什么不能穿成一个男人!
燕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跟死鱼一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双手平静地叠在腹部的燕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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