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双觉得有点危险,聪明地没吭声。
“回答我,嗯?”他的手微微用力,修长的指节陷入毛球的毛绒中。
琉双怕被他捏死,对上他漆黑阴冷的眼,只好说:“是是是。”
他颔首,道:“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赢了白羽嚣,这个魁首之礼,我收下了。”
啥?你说你收下啥了!
琉双终于觉出不太对劲,他似乎把自己幻化的毛球,当作战利品收了。
琉双急得直在空中蹬,本就粉嘟嘟的身子,染上更浓郁的粉色。
他不理会她的挣扎,也不跪了,冷脸捏着她往外走。
完了完了,白羽嚣呢,去哪儿了。琉双扭头看,完全不见白羽嚣踪影。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朝后看的动作,不知哪里惹恼了他。他手指一收,琉双险些被捏得背过气,瘫软在他掌中,两颗水葡萄似的眼睛发直。
晏潮生冷冷扫她一眼。
“我倒是忘了,还有一笔账,没和你算。为了他咬我,嗯?”
琉双后悔万分,真想不管不顾变回去,可是清盈玉的事还没解决,她决不能出现在人前。
她想,先忍着,这里人多,等回到晏潮生的竹屋,夜深了,她就变回去!
晏潮生果然把她带了回去。
她第一次来他的屋子,和在昆仑的房间一样,半悬空的竹屋干净整洁到不像话,还带着丝丝竹子的清香。
房间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铺,深蓝色的被子,一桌一椅,桌上有一壶水,杯中水已经凉透。
此刻天色也已渐渐暗了下来,琉双心想,等晏潮生睡下,她就逃出去,回到九思潭,趁人不注意离开。
他把她扔在床铺上,出于惯性,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还脸着床。
她翻了好久,才勉强吭哧翻坐起来,不满地瞪着他。
晏潮生居高临下,神色不辩,冷冷淡淡看着她。
按照琉双设想,他今日大比风尘仆仆,一旦洗漱或是干点别的,自己就能逃走。
人们关押聚灵兽,大多简单设置一个禁制,因为哪怕它们能像别的生灵一样说话,但却是最弱小的灵兽了。她现在不同于以前,一个禁制而已,定能突破。
事情和她所料差不多。
仙人们虽然也会清洁术,可是爱洁之人,往往更愿意用水再清洗一次。晏潮生脱了外衫,走过来似乎要设置禁制。
琉双老老实实等着,结果……天降一个银环,落在毛球身子上,银环像是有灵性,自发收紧。
这熟悉的感觉……
她震惊发现,是十诫环!而此刻,早该把十诫环还给父亲的晏潮生,手中竟然把玩着数个一模一样的银环。
他垂眸,说:“这是十诫环,我前几日才发现,原来用法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我这里多得很,你最好乖乖的,我暂且不杀你,也不虐待你。”
琉双:“……”所以晏潮生掌握了十诫环真正的用法,他还回去了其中一个,还剩一堆?
说罢,他出去冲洗去了。
当初的赤蟒都无法挣开十诫环,琉双怎么可能挣开,她努力了好一会儿,努力到晏潮生都回来了,还没松动分毫。
更要命的是,被十诫环锁住,等同锁住了灵力,根本变不回去。
少年走到床边,侧躺下去,朝着她,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来算账。”
琉双默默缩在角落。
*
也只有这种时候,晏潮生想,她变成毛球,他便把她当作一个毛球,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少主,才能说一些放肆的话。
“今日你为了帮他咬我,我很不高兴。”他伸出手。
其实已有许久,他没能和人直观说出内心的感受,所谓低等的妖族,他们的心情往往不重要,别人发怒,他们得小心赔笑,别人高兴,他们也得跟着高兴。
然而他今日没法骗自己。
孤零零跪在夕阳下时,他恨空桑,也短暂地恨过赤水琉双。
少女的情如镜花水月,上一刻能为了他盗取清盈玉,把他哄得连内丹都想挖给她了。可下一刻,她在试灵台上,为了不让另一个男子受伤,动手伤他。
她明知道这场比试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却依旧挡在那个人面前。
他忍受了三年的屈辱与孤独,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他跪在仙境前,第一次觉得自己可笑。
不做妖,忍住暴戾与内心的冰冷,一心炽热求仙道,临到头,才发现不过一场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他。
所谓空桑大比,只是掉萝卜骗驴,等他累得精疲力尽吃下去,才发现是穿肠毒药。
她则让这颗毒药,变得更苦涩。
他有些恨她,若是那么在意白羽嚣,为何要来招惹他。
此刻,她非那个祸水的模样,变成小毛球,被他捆着。还丝毫不懂他的怒火。
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软声道:“你别生气嘛,要不……我给你吹吹?”
说罢,她鼓起腮帮,轻轻往他伤口吹气。
暖暖的,轻轻的。他一下缩回了手,皱眉看她,不愿意被这点小恩小惠贿赂。却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个地方,无力得一塌糊涂。
尽管这不是她本来的容颜,然而粉嘟嘟的小毛球,团在他床铺上,鼓起身子,毛发松软的模样,可爱到令人没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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