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他的,又不是路边捡来的!
这么多孩子里唯独宁王是自幼在他身边长大,他亲自拉扯过他,贵为一国皇子,给他换过尿布、洗过澡、喂过饭,亲自教导他功课。
宁王的第一个微笑是给了他的,宁王的第一步也是朝着他走来的。
那时正因为自己是个闲散皇子,手中无大事,陪伴长子成长几乎成了他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事。
后来,他成了皇帝。
再后来,他有了萧皇后与诸多孩子。
长子依旧是他心中最特殊的存在,只是并不是他唯一的在意了。
他有了许多去在意的事,他们先是君臣,之后才是父子,都说天家无情,可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痛?
见皇帝不为所动,庄贵妃的眼神一点一点拔凉了下来,她松开抓住皇帝下摆的手,往后跪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眶看着皇帝。
“陛下处死我们母子吧。”她说道。
皇帝眉头一皱。
魏公公也是一脸惊骇,没料到庄贵妃会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让皇帝杀死自己的贵妃与亲儿子,这怕不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庄贵妃抬手抹了脸颊的泪,可刚抹掉,又有泪水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冷笑:“陛下等这一天等许久了不是吗?我们母子碍了陛下的眼,挡了陛下的道。”
皇帝冷声道:“贵妃你在胡说写什么!”
庄贵妃怨怼道:“臣妾没有胡说,臣妾是陛下嫡妻,陛下登基后却并未封臣妾为后,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可陛下贬妻为妾与让臣妾下堂又有什么两样?陛下看到我们母子,就会想起自己这个不光彩的决定,我们是陛下的心病,陛下长痛不如短痛,将这块心病除掉吧!”
皇帝被庄贵妃气得不想理人。
“朕算是看出来了,寒儿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都是让你给教坏的!”
她心里怎么想的,平日里就会怎么表现,是她给寒儿灌输了一切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思想,导致寒儿心里失衡,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当年他为何没让庄明珠做皇后,原因还不够明显吗?
有萧皇后与宣平侯牵制着,庄家依旧只手遮天,可想而知当初秦楚寒若成为皇后嫡子,庄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这个皇帝,扶持秦楚寒名正言顺地登基!
当然了,他当时的决定是建立在对庄太后和庄家同时忌惮的前提之上。
事到如今,他明白母后并无害他之心,可他仍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要庄明珠做了皇后,就难保庄家不对他下手。不论是庄太后纵容庄家暗害他,亦或是庄太后为保全他与庄家撕破脸,都势必会引来一场朝廷的腥风血雨。
而他那会儿中了静太妃的药,对庄太后憎恶无比,根本不会领庄太后的情,所以最坏的结果是三败俱伤。
国有内忧,必惹外患。
庄贵妃在皇帝这边求情无果,又爬起来去了仁寿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庄太后自然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她也料到庄贵妃会来找自己,倒是没躲着,直接让秦公公把人放了进来。
庄贵妃一进庄太后的寝殿便如同疯了一般扑到庄太后脚边,死死地抱住庄太后的腿,哭诉道:“姑母……您救救寒儿吧……救救他吧……寒儿是您的孙子……是您的亲侄孙……他的身上和您一样流着庄家的血……你救他……姑母……您救他……”
庄太后深深地闭了闭眼,道:“你让哀家救他,那谁去救萧珩,谁去救温阳?”
庄贵妃狡辩道:“温阳死不足惜!他本就是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庄太后冷冷地看向她:“温阳品行不端,你儿子做出这种事来,你倒是还有脸批判温阳品行不端、心术不正。”
庄贵妃激动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庄太后怒道:“那也罪不至死!”
“姑母!”庄贵妃抬起头,委屈地看向庄太后。
庄太后也低头看向了她:“好,你说温阳该死,那萧珩呢?他那样明德惟馨之人又是哪里惹人不痛快了?”
庄贵妃眼神一闪,道:“他、他、他是萧皇后最疼爱的侄儿!是宣平侯的嫡子!姑母,萧家将我们母子害得这么惨,萧皇后与太子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母子的一切,寒儿只是为自己报仇都不可以吗?”
庄太后捏紧了拳头,身子轻轻颤抖:“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庄贵妃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我、我、不是,姑母,我方才是气话!我真正想说的,寒儿他一定没害萧珩,是他们冤枉他!他们栽赃寒儿!”
庄太后淡道:“是吗?连皇帝也要冤枉他亲儿子吗!”
庄贵妃先是一怔,随即咬了咬牙,赌气地说道:“姑母,你其实就是不愿意救寒儿,因为寒儿派人抓走了那个长得像萧珩的新科状元,姑母对那个新科状元比对寒儿好多了!姑母就是偏心!姑母也不想想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拿什么换来的!没有庄家,姑母能有今天吗?陛下当年多番猜忌姑母,我们母子本就是受了姑母的连累才沦落至此,姑母如今倒是与陛下冰释前嫌、母子情深了,可怜我与寒儿成了你们所有人的垫脚石!”
庄贵妃被撵出去了。
庄太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身子无力地靠上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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