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面对唐岳山这样的大元帅时,会担心自己的箭术不够而误伤到他,射起箭来便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顾娇却不这样。
她的这份果决令唐岳山刮目相看。
试问世间有多少儿郎能做到她这般?
唐岳山的胸口忽然滚过一股热浪,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他只是杀得更勇往直前,更无所畏惧了。
世上好像有人懂他。
而他也懂那个人。
这一刻他忘了她是自己的仇人。
五千骑兵在唐岳山等人的奋勇厮杀下最终溃不成军,他们带着伤兵落荒而逃前去与十几里外的一万五陈国大军会合。
唐岳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们杀了多少人?”他气喘吁吁地问。
“一百六十七人。”
一道声音自唐岳山头顶响起。
唐岳山抬头一看,就发现是顾娇与一个邺城的士兵顺着绳索自山峦上下来了,说话的是那名士兵。
“见过唐大元帅。”胡东强行礼。
他背上背着顾娇的小背篓,唐岳山明白这个小背篓对顾娇而言很重要,他能背着它,说明他是被顾娇选中了。
确实是有几分观察力的。
唐岳山暗暗点头。
顾娇没有戴面具,她的面容彻彻底底地暴露在了阳光下,众人惊讶地看着她。
刀口舔血的士兵对她脸上的胎记并没多少兴趣,反倒是她的年龄激起了众人的好奇。
看上去比他们还小哩。
众人往顾娇身后看,也往顾娇下来的山峦上方看,看了半晌也没看见第三个人下来。
他们……还真以为朝廷的援军到了呢?
原来刚刚那么大的动静全都是这个青衣小少年弄出来的吗?
他的红缨枪好丑!
“有人受伤吗?”顾娇问唐岳山。
唐岳山与顾娇一起清点了一下队伍里的伤患,轻伤有几百,重伤五十人,其中需要现场救治的二十三人,以及危重伤兵三人。
顾娇对唐岳山道:“没受伤的带着轻伤的先回去,留下五十人,一会儿将重伤与危重士兵抬回去。”
唐岳山点头,五十人中,他自己占了一个名额。
“将军!我们不走!”一个弓箭手说。
唐岳山正色道:“这是军令!”
弓箭手咬牙:“……是!”
唐岳山手下的两名副将殉职了,他从弓箭手中点了一名李副将,步兵中点了一名岑副将,二人率领军队先行。
当然,他们没忘记清扫战场,带走陈国士兵留下的的干粮、兵器与骏马。
“盔甲也扒下来,熔了可以做新的。”顾娇说。
唐岳山深深地看了顾娇一眼,欲言又止。
小胡顺着绳索爬到了山峦之上,时刻留意陈国大军的动静。
“我需要担架。”顾娇对唐岳山说。
“要多少?”唐岳山问。
“十个。”顾娇说道,“另外,也需要布条,把那些陈国士兵的腰带解下来。”
唐岳山带着手下四处为顾娇寻找木板与木棍。
顾娇开始为三名危重患者进行抢救。
有个伤兵的心脏已经停跳了,顾娇取出肾上腺素,为他注射了两针后,他的心跳恢复。
唐岳山看着那些个奇奇怪怪的针剂,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在战场牺牲的将士未必都是当场战死的,许多都是深受重伤,救治无效而亡。
陈国的医术比昭国高明,因此他们的伤兵死亡人数大大低于昭国军队。
若是他们也拥有精湛的医术,伤兵的死亡率也会大大降低。
那丫头方才是起死回生了吧?
陈国的大夫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唐岳山的心底又开始激动了。
洞房花烛夜也没这么激动过呢。
胡东强在山峦上往下喊:“大人!你要快一点!陈国的军队要过来了!再越过一个山头,就到咱们这儿了!”
顾娇问道:“山头要走多久?”
胡东强答道:“骑兵快,半个时辰,步兵的话一个时辰。”
顾娇点点头,割开对方大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按步兵的速度来。”骑兵方才被吓了一阵子,暂时没士气打头阵。
“右手边第三个钳子。”顾娇道,她腾不出手来了。
唐岳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熟练地找到第三个……钳子,他看着倒像是剪子。
“夹住这里。”顾娇用眼神示意唐岳山。
“你要剪断他的筋脉吗?”唐岳山蹙眉。
“这是止血钳。”顾娇道,“快点。”
唐岳山将信将疑地“剪”了过去,发现经脉没断,断裂处的血果真被止住了。
唐岳山不晕血也不害怕这些伤口,他全程观看了下来,心中越发觉得对这丫头不简单。
顾娇给最后一名危重患者止住血,摘下手套,道:“好了,上担架,这三个先走。”
唐岳山点了十名士兵轮流抬三副担架。
余下的二十三个重伤患者中,只有七人需要用到担架,其余人都可以骑马。
顾娇争分夺秒地为伤兵处理伤势,时间不够,只能做简单处理,饶是如此,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地流逝了。
胡东强说道:“大人!他们下山了!距离这里只有不到六里地了,咱们得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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