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清理了。”顾承风虚弱地说,“难看。”
顾娇平静地说:“比这更难看的伤口我也见过。”
顾承风的身上除了今日弄的新伤之外,还有不少旧伤,大大小小,几乎遍布全身,不难看出他路上吃过的苦头。
“韩家人干的?”顾娇问。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丝毫波澜,然而屋子里就是莫名地笼罩了一股极寒的杀气。
端着热水进屋的徐凤仙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她干这一行许多年了,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小杀气便这么重的少年。
她将热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问道:“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熬点青菜粥。”顾娇说。
“诶,好!”徐凤仙应下,赶忙吩咐银杏去办。
心底的巨石落下之后,人松懈下来,便很容易入睡。
顾承风都快要睡着了,忽然感觉有人在扒自己裤子,他迷迷糊糊地一愣,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裤腰带:“你做什么?”
顾娇看了看他裤子上渗出来的血迹,说道:“你的腿上有伤。”
顾承风用最后一丝意识顽强抵抗:“不……不许看……”
顾娇说道:“又不笑你小。”
顾承风:“……!!”
他不小!
他是顾大大!顾凶残!
还有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这是一个姑娘家能说的话吗!
顾承风脑袋一歪,不省人事了。
徐凤仙:“呃……”
这是睡着的,还是被气晕的啊?
顾娇得亏是检查了,顾承风大腿上靠近胯部的地方中了一刀,深可见骨,足足缝了七针。
伤势全部处理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厨房的青菜粥熬好了,不过顾承风已经睡着了,顾娇没叫他,自己吃了一点。
她不饿。
只是不喜欢浪费。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徐凤仙觉得自己也得吃点粥压压惊。
“那个……没什么事我先回房了。”她讪讪地说。
顾娇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碗,说道:“慢着,有话问你。”
徐凤仙忙折回来,谄媚地笑道:“诶!小公子请说!”
顾娇问道:“今天的官差是韩家的,是韩彻的那个韩家吗?”
韩彻?
徐凤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韩家的二公子的确是叫韩彻。
她点头:“是,就是那个韩家!”
顾娇又道:“韩家为什么会对一个奴籍下人穷追不舍?”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不是普通的奴……”徐凤仙说到一半意识到二人的关系,忙轻咳一声改了口,“方才那些官差的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来自韩家的矿场,矿场对徭役的管制极严,逃走的统统都得抓回去处以极刑。这是矿场的规矩,也是韩家用来震慑人的手段。”
“小公子的朋友能逃出来真是万幸,韩家的矿场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只有死囚才会被发配过去,要不就是买来的奴人,那里的人都不是人,起早贪黑的干活,病了伤了没人治,只往山里一扔,因为治病的钱已经足够去买一个新的奴人了。”
顾娇的眼底迸发出极强的杀气。
徐凤仙劝道:“我劝小公子不要轻举妄动,韩家人可不是好惹的。”
“有多不好惹?”顾娇问道。
徐凤仙道:“韩家是太子的母族,权势滔天,别看他们的世家排名不是第一,但有时啊,排名是虚的,手里的兵权才是实打实的。韩家得到了轩辕家的黑风骑,拥有燕国最强大的骑兵。公子你还小,可能不懂打仗,不知骑兵的力量有多强悍。韩世子的黑风王是传闻中千年不遇的魔马,能驱狼战虎,六国仅此一匹,从无劲敌!”
“啊——”
后院传来丫鬟银杏的惊叫声。
赫然是马王在后院的空地上踩水蹦跶,水花溅了路过的银杏一脸。
说到奴人,顾娇的目光落在了顾承风右腿外侧的烙印上,这是用烧红的铁烙生生烙上去的,皮肉都被烧烂,自尊也被碾碎。
这个印记很刺眼,比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伤势加起来都要刺眼。
顾娇问道:“官差多久找不到他会放弃?”
这话拗口死了,徐凤仙差点没听明白,她说道:“不会放弃的,从韩家矿场逃出去的人就没有一个没被找回来的,不然为何如今都没人敢逃了呢?你这位朋友怕是今年第一个逃走的。你一会儿带他走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顾娇睨了她一眼:“谁说我要带他走了?”
徐凤仙一愣:“什么?”
顾娇看向徐凤仙,威胁地说道:“他能藏多久,你就活多久。”
徐凤仙:“……?!”
不是,这小子是讹上她了吗?
她难不成以后要一直帮他应付韩家的官兵?
徐凤仙结巴道:“我我我、我警告你……”
顾娇淡淡地说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猜我是哪一个?”
徐凤仙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
顾承风高热反反复复了一整晚,顾娇就在床前守了一整晚。
翌日天不亮,顾娇乘坐马车去了天穹书院。
书院门口,她碰见顾小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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