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尘问道:“要不要杀了他?”
顾娇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已经习惯杀人吗?”
沐轻尘垂眸道:“总要习惯的。”
顾娇很满意,不愧是轻尘公子,进步神速。
顾娇说道:“他今晚不会出来,杀不了他,还是等决斗吧。”
一行人回到曲阳城军营后,常威一头扎进自己的伤兵营。
医官只觉眼前一阵大风刮过,立马自睡梦中惊醒。
他打了个哆嗦,看了看几乎是将自己砸在病床上的常威,又看向外头的小统帅。
他快步走出去,问道:“统帅,他那样……没事吧?”
顾娇道:“没事,不必管他,也不用多问,该用药就用药,一切照常。”
“是。”医官应下。
众人回了自己的营帐,医官去照顾别的患者。
常威独自躺在铺了厚褥子的病床上,浑身一片冰凉。
“他出身寒门,当年我父亲碰到他时,他正在街边行乞。”
“他这人刚愎自用,迂腐不知变通!”
“……是我们南宫家养的最忠诚的一条狗!”
“只要常威带着他们与你们里应外合,你们梁国攻城的计划势必会事半功倍!”
“你们自己没本事输了,就以为我们梁国大军和你们南宫家的残兵游勇一样,都是废物吗!那个叫常威的将军,若是来到我们梁国,连千夫长都不给他做!”
常威的拳头一点一点拽紧,浑身剧烈颤抖,伤口崩裂,鲜血自纱布里渗透出来,染红了整片衣襟!
梁国的大军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发现军械异常的,清晨边关飘了点小雨,几个辎重营的士兵去擦拭战车上的雨水,刚一碰战车的边角,战车便轰的一声坍塌了!
几人原地呆住。
巨大的动静惊来了辎重营的副将,副将检查了其余战车,结果无一例外,全部轰然坍塌!
不仅如此,他们爬城楼用的云梯也断成了木头茬子。
这是一次军营的重大事故。
辎重营副将即刻上报了几位将军。
当褚飞蓬来现场看过之后,指尖捻了捻战车碎块上顺滑的切口,眸光一凉:“雪域天蚕丝!”
一旁的将领道:“大将军,这……”
褚飞蓬淡淡说道:“看来,昨夜有人来过。”
将领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失职!”
褚飞蓬望向曲阳城的方向:“南宫珏说的没错,大燕国的黑风骑不好对付。攻城的计划要推迟了,告诉南宫家,他们的条件本将军答应了。”
……
失去了军械的梁国大军花了足足八日才从别的城池运来新的云梯与战车,这又是一大笔人力物力,也稍稍动摇了一点军心。
不过没关系,大燕群狼环伺,敌人不止梁国一个,其余五国也在疯狂地啃食这块肥肉。
迟早有一日,大燕会全面失守。
九月十八,酉时,西风正烈。
梁国的宋凯将军率领两万先锋兵力朝曲阳城的西城门发动了第一波进攻。
而在此前一晚,常威收到了来自南宫家的指示。
南宫家在曲阳城扎根已久,城内自然还留有他们的探子,其中一人打扮成送菜的小贩混入了军营,来到常威养伤的营帐。
他亮出袖子里的令牌,对常威道:“家主有令,一会儿梁国若是攻城,命你即刻令部下杀出去,剿灭黑风营!”
常威的反应很平静:“家主的意思是要让我助纣为虐,通敌叛国?”
小贩道:“大燕国君不仁,这是驱虎吞狼之计,家主当然不会叛国,等拿下黑风营,家主自会让将军率兵将梁国大军驱逐出大燕边境的!”
常威垂眸低声道:“是吗?”
小贩笑着说道:“当然了,家主一心为大燕百姓,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家主对常将军委以重任,这既是对常将军的信任,也是对常将军的器重。常将军可不要让家主失望啊,毕竟,您是南宫家最信任的家臣了。”
常威正色望向小贩:“家主……真的是这么看我的吗?没有觉得我只是南宫家的一条走狗吗?”
小贩一声叹息:“常将军怎么会这么想?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啊,常将军,您被家主带回边关多年,可曾见过家主做过一件对不起天下万民的事?没错,弃城而逃实属不对,但这也是大局着想。别忘了当年是谁救了您的命,没有家主,您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小贩离开后,常威第一次去了关押战俘的地方。
他们被褪去了盔甲,被剥夺了兵器,但却并没有一个人受到任何形势的凌虐。
黑风骑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一顿也没落下。
伤兵们全都得到了及时的医治,死去的战士遗体亦不曾受到摧残,皆找了仵作缝合入殓,让他们有尊严地下葬。
铁牌也收好了,在胡师爷那里保管着。
常威去了胡师爷处,要回了那些战士的铁牌。
当众人再一次见到常威便是梁国大军兵临城下之时。
常威站在西风烈烈的城楼之上,身着寒光闪闪的盔甲,手中挽着一把大弓。
梁国大军的阵营前,宋凯策马慢悠悠地来到了队伍最前方,站在空荡荡的战场上,仰头望向城楼之上的常威,笑了笑,用不太地道的燕国话说道:“你就是常威将军吧,看来这一仗不用打了,南宫家已经将曲阳城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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