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合眼,慢慢昏睡过去。
“是你,就是你这个孽障,害得本宫落魄如丧家之犬,都是你,孽障,孽障,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快去死,去死!”
阴沉昏暗的山洞,墙壁流水声嘀嗒作响,一披头散发的疯妇两手用力撕扯捶打怀里骨瘦如柴的男童,诅咒谩骂声在洞里发出回响,阴森诡异。
男童无助哇哇大哭,衣衫破旧不整,瘦小的胳膊紧护自己的头顶,“阿娘,不要再打了,浔儿好疼…”
“好疼啊…呜呜…”
哗啦声响,水波荡漾,陆浔猛地从木桶的冷水中起身,眼中惊恐一瞬而过,转而换之,是可怖的杀机厉色。
已经多久,没再有这样的梦境了。
陆浔从水里豁然出来,大巾裹身,随手那件高架的外衣披上,脚下带水走了出去。
…
沈沅想通后,趁夜色去找了陆浔,但碰巧他不在,守门的仆从没等王爷回来不敢擅做决定,沈沅就只得在门外等了,一夜过去,陆浔还是没回。未免让人瞧见,沈沅先悄悄回了去。却不知怎的,总是心神不宁。
心神惶惶地坐了会儿,手捧热茶稍稍抿下一小口,暖流灌步全身,沈沅才方觉安定下心,没那么多不适了。
门外忽听一道叩门声,起初音并不大,沈沅尚且猜疑是谁间,那人仿佛已经等不及了。
“叩!叩!叩!”
三声响过,每一下都打在了沈沅心口,她的心也随之鼓动。
沈沅拉开门闸,门外立一掀长人影,眸中血丝漫结,眼寒凉看她,“嫂嫂昨夜去寻我了?”
正是她所想之人。
陆浔堂而皇之地从正门敲响了她的屋子。
下一刻,陆浔衣角被一只软软小手抓住,快速拉他进了去。陆浔不紧不慢地走,慢悠悠道“嫂嫂深夜寻我何事。”
听此,沈沅双颊莫名升红,不敢看他,关门时四下望了眼,好在时候早,环素还未起,她这间院子小,耳房设在后院,内院仆从只有环素居住。沈沅觉得清静不错,也好在当初这么做了。
回身看那人已经坐到她方才坐的方寸矮凳,手里拿着她饮过的茶水,顺着她口脂的沿儿,徐徐饮下。
沈沅缓缓心神,袅娜回步,到陆浔近前,“我昨夜是去寻了你。”
陆浔眼皮子掀了掀,等她继续说。
沈沅又近了他几步,纤细盈软的腰肢儿袅袅落在了他怀里,唇瓣的胭脂被水浸染,露出原本的淡粉,她主动凑近,温软的吻落到陆浔的唇角。
他鼻翼下终于散尽了那股子脏臭的血腥味儿,换之一股甜腻的馨香,涤荡心扉,勾人入骨。
沈沅并不会亲吻,从前陆晋只会一味地粗鲁,少有温柔,对于男女间的柔情,沈沅其实并不知多少。
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和陆浔相贴,眸子水亮动人,她软软的素手已经搭于陆浔的胸前,陆浔却只一动不动,漆黑的双眼就这么看着她。
在沈沅推他即将收回身时,陆浔忽然伸臂拦住了她的腰。
于他而言,她算什么呢?一个报复陆晋的工具,一个暖榻皮相好看的女人。没有哪个毫无亲缘的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好。
好在,沈沅明白的还不算晚。她应不知,若昨夜没去九重阁楼,陆浔早已命宫中的小太监等候,接她入宫,这次,他可不会拦着了。
沈沅无力地靠在陆浔怀里,陆浔指腹拨弄着她柔软的唇瓣,他低眼看怀中柔软如水的小女人,细眉如柳,面如飞霞,巴掌大的小脸倒不是消瘦,颊侧生两团白嫩的婴儿肥,可爱喜人。
鬼使神差的,陆浔指腹戳了戳她的小脸,得怀中小女人蹙眉,盈水的眸子不悦嗔他,气鼓鼓的模样,许还是怕他,最终把气忍了下去。
陆浔大笑,笑音朗朗。
这万一被人听见还得了?
沈沅手忙脚乱地去堵他嘴,“你小声些…”
陆浔抓她的手,倒真是没再笑了。
环素困倦地打了两个哈欠,从房内出到院里,想时辰早些,夫人应还在睡,便先去给夫人泡盏茶水。
人方走到门前,听里面竟有男子的声音。环素心口跳了跳,以为自己听错了,怕夫人受辱,她悄悄把门开了一道缝,透过不大的缝隙,她惊愕地睁大眼,看清了里面的男人,正是陆家庶子,当朝摄政王陆浔。
女郎立于案后,右手执笔,白皙素手握一黑墨狼毫,郎君在她身后,单手环于腰侧,另一大掌包裹住女郎柔荑,下颌搭于怀中人肩头,执笔而书。
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女郎似是不乐意地嗔他,明眸善睐,活泼俏皮,环素从未见过夫人露出这种神色。而身后那位煞神摄政王随她而笑,目光缱绻,竟是平和温柔。
男女相依,衣袂缠绵在一起,卷积相织,甜蜜柔情,般配无比。
第31章 手楷
环素心头惴惴, 立即掩门离开,至去了院门守着。
室内,狼毫斜歪乱躺, 沈沅握笔的手已不知该如何安放,墨迹将洁白的宣纸染了一片黑,陆浔大掌揉捏她的软骨, 指腹摩擦她嫩白的手心。沈沅却是顾不上落笔,偏头喘息, 被他灼灼的吻弄得面红耳赤。
仿佛上瘾似的, 陆浔极喜含她的耳珠。
方才两人说话便说到楷书一事, 沈沅竟不知陆浔从小在陆府受尽欺凌的庶子竟然会写得一手好字, 他言, 他还会仿习前朝大书法家的字迹,也藏有他绝迹的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