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扫过那个小孩,扯了下嘴角,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家属楼。
许凌霄靴子踩在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脑子里是刚才程少微离开的背影,以及张秘书说的话,步子就跟着越走越急。
等到了干部大院,家家都灯火通明,只有许家这处宅子黑着灯,没有生暖炉,她刚一走进,浑身不由打了个哆嗦。
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九点十分,她走到电话机前,拨通了一个,许莫穷说万不得已不能打的电话。
电话那头沙哑的电流声滋滋传来,漫长的提示音后,许凌霄终于听到接通的“嘟”响——
“喂,您好,我找许莫穷同志。”
“您是?”
对方谨慎地问了句。
“第五研究院的理论室主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打报告。”
她语气沉着,听起来就不简单,接线员忙去找了许莫穷过来。
等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许凌霄开口道:“爸,您能抽时间回来一趟吗?”
许莫穷呼吸一沉:“什么事?”
“越快越好,不然,您好不容易找来的人,可都要被调走了。”
她这话,对许莫穷来说就相当于是召回岳飞的十二道金牌。
许凌霄回来忙了一通,跟许莫穷说完电话后,才定下神来,而等她往厨房找水喝时,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赤着脚,冰冷的地板沁着她的脚心,不由一阵寒意窜上心头。
她将带回来的图纸和计划书都铺在餐桌上,眼下她要写发射计划书,但现在,整个导弹的研制进度,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阻拦不前。
不知过了多久,坐麻了的后背传来阵阵酸疼,许凌霄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也不知道程少微那边怎么样,想到这,有些不安地走到屋门窗边,视线看向外面的落雪。
忽然,幽幽的巷道上,打落一抹长影,许凌霄看着他停在了门边,瞳孔一怔,旋即拧开了房门,刚走出院子,就见那原本抬头看向二楼的目光,朝她落了下来。
刚才分别时,她让程少微有什么事得跟她说。
然而,就在许凌霄朝他靠近时,程少微的步子却往后退了退。
她皱了皱眉,步子又走近了些。
“别动。”程少微忽然止住了她。
“发生什么事了?”
“实验室温度失常,现在处理好了。”
“那你避我做什么?”
“衣服上沾了毒气。”
“我可没那么娇贵。”
她又要朝他走过去,程少微才看见,她双脚赤着,只隔了层白袜子,皱眉道:“怎么又不穿鞋。”
许凌霄嘟囔道:“那不是看你来了吗?”
“现在看到了,回屋吧,外面冷。”
不让抱,又让人家回屋,许凌霄脸色有些不高兴:“那你大半夜的跑来做什么。”
“确实有件事,还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
她歪头看他。
男人眉眼疏朗一笑,道:“新年快乐。”
许凌霄眸光微颤,头顶的月亮圆圆地照在她身上,像披了层月纱。
“新年快乐,程少微。”
话音一落,她脸上漾开了一抹笑,落在程少微眼里,只有一株娇艳的玫瑰才配得上她,哪怕徒手采摘,鲜血流满,他都愿意为许凌霄,除掉每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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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弹研究院说是给员工放两天假,结果大年初一,都已经有人在陆续回科室上班,大家见面就是一句新年快乐。
“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反正在家也是干活,不如来这儿方便。”
一群青年科研人员聚在一起聊天,许凌霄刚经过,就让他们叫住了:“许主任,新年好,家里给寄了点山货,您不嫌弃,我给您送到办公室去!”
许凌霄看着这些核桃红枣,愣了下,这年头能搞到一些吃的都不容易,遂道:“谢谢。”
听她这么说,几个年轻人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对了,你们都没结婚?”
他们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抓了下脖子。
许凌霄从兜里拿出几个红包,递了过去。
大家伙顿时愣了下,许凌霄:“我们这儿的习俗,拿着吧。”
“可、可是……”
“不拿?”
说着,许凌霄板起了脸,顿时让他们神色一紧,仿佛接任务一样拿了过去。
这几个年轻人许凌霄是知道的,因为导弹研究院的宿舍还没来得及修建,他们都住在了军用帐篷里,特别苦,就是许莫穷有时候都心疼地让底下的人记得多照顾,好不容易有点吃的,都想着分给大家。
因为许凌霄要去实验室,几个年轻人包好了山货提到她办公室时,门是锁着的。
“那咱们等会再送来?”
“也不知道许主任啥时候回来,咱们科室离这儿有点远。”
“那程总师在办公室吗?”
“啊?拿给他?这种山货,怕他瞧不上。”
“傻啊,程总师是许主任丈夫,给谁不是一样,一会见了许主任跟她说一声就行了。”
于是,三个年轻人壮着胆去了总师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就是里面有点冷,据说程总师跟院长一个气质,生人勿近。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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