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行迟适时解释了:“你是出嫁后第一次携夫归家,大霂习俗,是要朝入夕回的。”
这个事情,苏林晚其实听说过,可这又与她有何关系呢?
“我嫁得远,难不成还叫我现在回断水山庄不成!我都坐了一天车了!我不干!累死了!”
“自然不是。”她的反应,行迟一点也不意外,尤其是瞥见她发间不知何时翘起的一点碎发,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抚下,“我在东城收拾了一处宅院,简陋了些,委屈夫人了。”
苏林晚不知那头顶轻覆的手是怎么回事,只觉那人似是顺毛一般,一时间,他究竟说了什么,却什么也没听清。
“你是说.,你在京城备了宅子?”先反应过来的是荣氏,“不是客栈吗?”
收回手的时候,行迟自己也有些愣怔,只怕是那一缕碎发翘得太过调皮了些,叫他没刹住手吧……
“这个也是小婿准备与岳父岳母大人说的。”他抬起眼,没再瞧那坐着的女子,“此次回京,怕是得待一段时间。晚儿想念你们,既然来了,不如就多住些时日,若是她喜欢,日后常留京中,或也可行。”
“此话当真?!”左相大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自然的。”行迟恭顺道,“再者说,这儿是晚儿从小长大的地方,过几日席谷主过来替她治眼睛,想来,晚儿定是也想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你们和这儿吧。”
他就在手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苏林晚却沉默了下去。
大霂京城一直是有宵禁的,现下街道上无人,只有掌着相府牌子的马车嘚嘚跑过。
行迟望向对面的人,难得先行开了口:“在想什么?”
“你今日……都在忙宅子的事情吗?”苏林晚按着座位上的软垫,加了一句,“你本没打算带我回京,是我拜托的你。”
“不是。”行迟否定,“早些时候就已经命人去收拾了。”
苏林晚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原来不是为了我才忙到现在啊,我以为你会为了加分,努力表现一下呢!”
“喔?”
“刚刚我都差点感动了,想着你这人虽然接触的环境不是很好,但人到底不错,为了我还特意临时买了个宅子,甚至能为了我留在京城。”苏林晚啧啧嘴,“可是现在一想,怕是你早就猜到我会闹着要跟你回来的,否则你也不需要特意告诉我行程,明摆着是钓我上钩的!”
“你这么想的?”行迟索性坐正了些,饶有兴趣地问道,“若如你所言,我是在钓鱼,那我究竟想要钓到什么呢?”
“这我哪里晓得?”苏林晚晃了晃脚,“不过呢,我对你说过的,似我们这般瞎子,可是很敏感的。我只是觉得,你才不会是完全为了我留下呢!”
“被你识破了,”行迟呵了一道,声音如常,丝毫没有被点破的尴尬,“惭愧。司户监统查人口管得甚严,断水山庄的人不少,往后免不了进进出出,为免冗杂手续,确实是趁了相府之便。”
“罢了,大婚那日咱们也坦白过了。”苏林晚拍拍手,往后靠去,“我诈你的,你方才若是承认那宅子是特意为了我买的,就说明你说谎,那你的形象在我这里可是又要减分的。不过不错,你没骗我。”
行迟不知道她心中自己的形象现在究竟如何,有些好奇,遂又补了一句:“可我毕竟还是骗了你爹娘的。”
“嗐,不重要,他们把我嫁给你,难道不晓得你那点心思吗?”苏林晚不在意道,“你莫要瞧我爹对着我娘憨得不行,实际上可是个老狐狸,不然也不能做了左.相呀!你说是不是?”
“背后评价岳父大人,我还不敢。”
“你骗都骗了,现在装什么?”苏林晚说话向来干脆的,这会儿却有心逗逗他,“不过行迟,我有话与你说。”
“什么?”
“你刚刚对他们说,若是席谷主治好了我,我应是想第一时间想看看他们和这从小长大的京城,”苏林晚笑了一声,“你错了。”
“嗯?”
“若是可以,我第一个想看的人,是你。”
浅淡的眸子凝住,含笑的女子就那般靠着车厢,闭着眼,轻飘飘地搁下了这一句。
如果可以,行迟想,那闭着的眼中,定是藏了些许狡黠。
亦或是浅浅的试探。
对面沉寂了一瞬,而后,男人似是瞧破了她的心思,也大方道:“能在夫人心中有这般地位,看来夫人定是最近狠下了一番功夫,努力初见成效。”
“……”出其不意被将了军一般,苏林晚笑容顿住,片刻就哼了一声,“当然了,夫妻同体,没有感情,今后余生熬不住的。我既然说了会努力,便就说到做到!”
“明白了。”
苏林晚本是假寐,可信誓旦旦地说完,又觉得有些扫面子:“那你呢?”
“我什么?”
“你也说过要努力的。”苏林晚睁开眼,即便瞧不见,仍是加强气势一般对着行迟,“所以——进展如何?”
“你,现在喜欢我没有?”
“吁!”
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晃荡一下,鼻尖蹭上一丝软绸。
是行迟的衣袖。
“到了。”行迟起身,将衣袖伸过去,叫她能扶着自己。
苏林晚僵住,既是逗,弄,就没有想过他会给个什么满意的答案,可转移话题这样的反应,属实叫人失望。
--